直至今日,触到楚岁安冰凉的尸身,才肯承认,身处局中,如何当做看不见?
她们不是什么话本子里虚无的人,会哭,会笑,有着或苦或甜的生活,是一条条和自已一样活生生的命。
楚寺的事,江妧信谢长临心底有残存的善意,定不会大费周章的让这样一个善人出来顶事,况且不过一个碍不着事的小官,若他当真故意,谁求,楚寺都出不来。
但他是那个幕后推手,间接造就了楚岁安一家的死亡。
还有王有才,本该有家人,安心念书识字,说不准日后就是个满身风骨的文人,可村子被屠,他如今被迫当个伺候人的小太监,只为了有口饭吃,能活下去。
他这般身不由已的人数不胜数。
江妧不愿怪谢长临,他活在仇恨中,一步步走到今日,苦难他也在受。
是安楚先对不起他。
有罪的人该千刀万剐,死八百回都不为过,可,这些无辜的人呢?
江妧的眼尾有些泛红,她走出殿外,蹲坐在石阶上,拿出了楚岁安给她的平安符。
有些褪色老旧的小小红色平安符,是她戴在身上多年的,却在刚认识几日就塞给了江妧,还怕她嫌,溜得极快。
她想起楚岁安曾喝多了泪眼朦胧的问她,“娘娘,你觉得这个安楚还有救吗?”
江妧当时没有接话,听她半醉半醒的念叨着。
“外头到处都在死人,有饿死的,有交不起赋税被官兵打死的,还有走在街上莫名其妙就被捅死的。”
“臣妾都不知,原先的太平盛世,怎的转瞬就变得满目疮痍......”
她不知,江妧知。
昨夜的大雨把地面的石子路浇的湿润,几洼浅浅的积水倒映着蔚蓝的天空,空气中泛着湿意与泥土的香气。
那只长毛猫在水地里滚得脏兮兮的,跑到江妧脚边时还甩了甩身上的污水,仰头看着她,嘴里却是‘喵呜’‘喵呜’的讨好着。
江妧轻笑,垂眸,看着手中的平安符,许久才深吸了口气,启唇,回应楚岁安的那个问题。
“或许吧。”
楚岁安的后事由江妧亲自操办,没有选择将她葬在妃陵,托栖霞寺的佛子找了块风水宝地。
出殡这日,她站在棺材前,看着楚岁安,“小兔子,本宫给你擦了许多香粉,不用担心自已会不会臭了,但本宫今儿忙得很,就不送你了。”
“走好,岁安。”
她神色柔和的看了最后一眼,退到一旁,看着太监将木棺封上,出殡队伍浩浩荡荡离去。
江妧遥遥望去,直到望不见队伍最后一人,泪如雨下。
桓承一直沉默的站在不远处,本来想调侃几句,见她这样,心头一阵不忍,刚想上前,却见一红衣从身旁略过,慢条斯理的走到了江妧跟前。
“娘娘。”谢长临眉头轻蹙,唤她。
原先以为江妧的眼泪是金豆子,亦或者白珍珠,可今日见她真正伤心的模样,才知,那是刀子。
在场的宫人包括桓承在内,无一不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位杀人不眨眼的九千岁扬起手,轻柔的用指腹擦去了皇后的眼泪,低低哄道,“别哭了。”
而那位正哭得梨花带雨的小皇后霎时绽出笑颜,泪中带笑,“七日未见,千岁可想本宫了?”
谢长临眉头轻挑,颇觉意外。
众人此时没空去管皇帝此时是个什么吓人的模样,他们纷纷跪下,快要将头砸进地里,心头慌乱不已。??
见了这幕,谁还能活着?
桓承脸上像是被人揍了一拳,垂在龙袍下的手紧握,定定的盯着二人,眸中像是要凝出血来。
谢长临权当这些是死人,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