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海棠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青楼，是在八岁那年的花灯节上。

那时他还只是个不受宠的小皇子，在过节时偷偷溜出宫玩。

虽然不受宠，但终究是个皇子，怎么着也会在夺嫡时产生威胁。

那天晚上，他被装在麻袋里丢进了护城河。

海棠是个浣衣女的孩子，她水性很好，在河里游来游去的时候就像条小鱼别人怎么追也追不上。

是她救了儿时的沈暨白。

她一口一口将沈暨白胸腔里的河水吸吐干净，在沈暨白哭喊着说怕的时候轻轻抱住了他。

“你别怕呀，我阿娘说了，我是受过河神庇佑的人，有我在的地方，河里就不会有人淹死的。”

这个受过河神庇佑的姑娘在浑身湿漉漉的。

河里的花灯照亮了她的脸，让沈暨白清楚的看见了她额头上的一颗朱砂痣。

等到沈暨白熬过了夺嫡，表明忠心可以安慰的做一个侯爷时，海棠已经入青楼五年了。

“你不知道吧？这些老百姓家的姑娘，被卖进青楼只需要六文钱。哈哈哈哈哈。”

沈暨白笑的癫狂，笑的眼泪都顺着眼角滑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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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被沈暨白照顾着过了一段好日子。

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海棠是逍遥侯的心上人，是逍遥侯放在心尖上的人。

他不止一次向皇帝求娶海棠。

他要将海棠抬上王妃的位置，让所有人从此以后都不敢再轻视她。

为了求得这样一份恩典，沈暨白自请驻守边关，收复了大大小小的部落。

他班师回朝的那天满心欢喜的想着要给海棠怎样盛大的嫁妆。

面对他的兴奋，皇帝只是说：“只要那位海棠姑娘也答应，这桩婚事朕就允了。”

可惜那位海棠姑娘再也没办法回答了，被河神庇佑的人最终被扔到了护城河里。

身上连一件遮蔽的衣物都没有，似乎以这样的方式向世人证明着，这个青楼出身的姑娘，是配不上金尊玉贵的逍遥侯的。

“你看这府里的人，有人像她的眼睛，有人像她的嘴唇，但她们都没有她好看，万分之一都不如。”

沈暨白有些喝醉了，说话都吐字不清的。

他抓着酒壶摇摇晃晃的，最终只说了一句：“麻烦你把我和她葬在一起。”

梁国军队闯进齐国皇城时，齐国的皇帝还在慌乱的寻找沈暨白。

“逍遥侯呢，快把逍遥侯喊来，把这些贼子给朕打回去！”

沈暨白提着枪出现在皇帝面前，皇帝还有些高兴。

他拉着沈暨白的袖子：“皇叔，快，快把这些人给朕赶走！”

也许是太害怕了，他都不敢想象这是沈暨白和梁国事先商量好的。

沈暨白的枪插进皇帝心口，他嘶哑着问：“为什么要杀海棠。”

也不算是问句，只是陈述着事实。

他将枪拔出来，又插进去：“你不是喊我皇叔吗？怎么非要伤害我最爱的人。”

第三枪：“你没有把我当作皇叔，你把我当作一条狗。”

皇帝没有来得及说出一句话，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状似疯魔的人，最终也睁着眼睛咽了气。

齐国皇帝死了。

沈暨白将枪扔给我，似乎没有一点想要反抗的样子：“动手吧，来拿你的报酬。”

我接过他手上的枪，这杆枪此刻还滴着血。

数月前，也是这杆枪，穿透了许归时的身体。

隔着时间和血液，我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我按照沈暨白的愿望将他和海棠埋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