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落下去的时候,她就会感觉到心底一阵凉,一种想哭却又并非出于悲伤的感情充盈了整个身体,直到夜幕彻底降临才会消失。即使彼时她还年幼,即使直到今天她仍然无法理解这种对于黄昏的向往与恐惧,这种感觉也仍然在每个黄昏击中她,从未失约。

“怎么了?”许日清站住,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洛枳。

“没怎么。”洛枳咧了咧嘴,跟上她继续向前走。

许日清的方向感差得惊天地泣鬼神。她们像拖着水泥袋子的民工一样气喘吁吁地徒劳转圈,终于在繁华的交叉路口看到了红黄相间的牌匾。

“看到了,那个红黄相间的,是吧?”许日清兴奋地指着前方。

“麦当劳吗?”

许日清用空闲的右手臂狠狠地勒住洛枳的脖子:“我告诉你,中国的民族产业就是被你们这群人逼上绝路的!”

洛枳肃然,点头点得像广场上觅食中的鸽子。

许日清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

“吃饱了?”洛枳抬起头问。

“没有想象中好吃。不吃了。”她微微噘着嘴,像偶像剧中骄傲美丽的大小姐。洛枳眯起眼睛看她,竟然觉得怎么都看不够,每个角度都很好看并不是美得惊天动地,但就是很好看。

于是她也点点头:“其实地坛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她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没有那么好。”最终不得已,用了朴素而万能的“好”字。

许日清诧异:“那你以为地坛应该是什么样的?”

洛枳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低头沉默地笑了笑。

“你怎么是这样的人?”

洛枳闻言有些糊涂地微张着嘴看着眼前的女孩,对方托腮望着她,和自已一样一脸的探询与不解。

“我是……怎样的人?”

许日清摇头:“你跟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相比,太不一样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次受张明瑞的嘱托,她扮演了一次恶女人和知心姐姐的合体,然而无论怎样努力回想,记忆都有些模糊,两个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富含目的性的见面让她的行为举止有些变形,究竟留给许日清怎样的印象,她自已也完全没有把握。

“其实那天和张明瑞一起自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我印象中不一样。今天再看到,发现更不一样了。”

洛枳用食指抹了抹额头,发现果然是一手的油光。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回应许日清,场面因而再次冷清下来。其实她心里有些难过,明知对方正在努力地说些坦诚的话,她也不是不想迎合,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承接。这一路上,她们时不时也笑着开玩笑,说到某本书的时候也会激动地讨论一番,然而话题就像一串断了线的珠子,在沉默的荒野四处跳跃,偶尔捡到一颗,光泽耀眼,却是孤零零的。

她们缺少相处的感情,兴趣有交集,中间却横亘着彼此都努力装作看不见的两个男孩,那时不时的冷场和沉默,并不是毫无缘由的。但许日清还是付出了努力,想要找到一根线将彼此串联起来。

洛枳真心喜欢这个明朗的女孩,那样澄澈的一颗心,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爱就爱,不爱就不爱,即使回头,也从不忸怩。

多好。可惜谁都不懂得珍惜她,自已更是没资格替她惋惜。

“有个东西,请你帮我转交给张明瑞。”许日清从书包中将所有的书一股脑儿掏出来摞在桌子上,最后从书包底部拽出一个nlke(耐克)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