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此刻在隋聿跟前琢磨情思有点缺德,于是连忙收敛了情绪。
各种安慰的话在死神追赶的脚步中显得苍白无力,隋聿万念俱灰,神魂俱散,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甚至不肯治身上的伤,是大队长秦修远带着医生过来帮他处理的。
雪片似的病危通知书送出来,作为一名看客,路世卿的心也沉沉的坠着,他在S国经历了很多生离死别,残杀斗殴,生老病死皆有,还目睹了地震救援中那些被挖出来已经变得冰凉的一具具尸体。
那些都是实实在在存活过的人,呼吸一停,便成了死物,残忍极了。
他无助、焦灼、难过于药品不够,人手不够,时间不够,那是基于无差别敬畏生命而生的情绪。
可是如今躺在里面的人是贺安,前一秒他们还在并肩作战,畅想未来,后一秒,他生命垂危,被死神的鞭子抽打着往鬼门关走。
他觉得心里很难过,像是被挖了一片似的,一个人再也不完整了。
那是被情意牵绊的生命,渺小却也倔强。
“隋聿,我师兄一定能把贺安救回来……一定。”
第7章
路世卿没有吹牛皮,贺安有惊无险下了手术台。
隋聿凑在床边一边笑,一边哭,毫无形象可言,路世卿上前安慰,才拍了拍他的肩背,便看见了后面走出来的傅阅微,他竟然戴了一副无框眼镜,镜片遮挡了他眼神里柔和的一面,无端给人一种遗世孤立的清冷感。
斯文又禁浴。
路世卿在这种不合时宜的场合下被搅得心猿意马,他瞬间站直身体,目光颇为贪婪,像馋涎肉骨头的狗。
与傅阅微一起的沈崇立向隋聿详细交代贺安的手术情况,傅阅微走到稍微开阔点的地方摘掉口罩,手指捏了捏鬓角,他额间覆着薄汗,眼镜一摘,眼底的青黑无所遁形,看起来格外疲倦。
路世卿见状蹑手蹑脚蹭过去,抬手拽住他的衣角,带着十万分讨好,小心翼翼地叫他。
“师兄……我……我回来了……”
傅阅微匆忙戴上眼镜,对上一张冷不防凑过来的大花脸,路世卿颇为心虚,脸上糊着未擦干净的血污,身上衣服也皱皱巴巴,还有几处撕烂了,布条褴褛,叫花子一样,看得他心软又心疼,于是微微叹了口气,温声询问。
“受伤没?”
“没有,完璧归赵。”
“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睡一觉。”
“那你呢?”
“我还要去ICU。”
“没关系,我等着你。”
“不用。”
“师兄……你是不是还生我气?”
“这里不适合谈私事,管好自己,别给大家添乱。”
“哦……”
路世卿有些失望,脑袋耷拉下来,像被人抛弃的小狗,傅阅微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可他不敢多停留,这场手术耗心耗力,仿佛将他仅有的点精气神都掏空了,特效药的药效只余一丝,身上各处的疼痛逐渐变得明晰且磨人,体温也在节节攀升。
久留容易露馅儿。
况且,他还得去ICU安顿,于是头也不回地狠心离开。
交代管床大夫各种注意事项和应对方案用了半个多小时,傅阅微体内残余的药效被彻底炸干,他坐在长桌后的椅子里,手指头都是软的,彻底没了起身的力气,虚汗如放开闸的水似的顺着毛孔哗哗往外淌,头晕耳鸣、心慌手麻,眼睛似乎也看不见了。
他撑不住,抬起涣散的眸子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沈崇立。
“别让路世卿看见。”
那小兔崽子肯定不愿自己回去,此刻必然望夫石似的守在门外,和隋聿一左一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