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我让你去M国,你偏要去援非,我说服不了你,小路代你去,你还有什么不得了的私事放弃那么好的机会?你对得起谁的苦心?”

“我……”

“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做的每一个决策,在科室里的每一个举动,还有做的每一台手术都对你很重要?阅微,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对不起……”

“你不是对不起我,是对不起你自己!”

秦淮章气得脑仁疼,他把傅阅微当亲儿子教,自然也恨铁不成钢,随手捡起桌上的资料夹朝他当胸砸过去,傅阅微踉跄后退,心脏被砸得一阵闷滞,沉沉跳了两下转瞬便杂乱无章敲击起来,仿佛快要将胸膜撑破了,他耳边响起嗡鸣声,借着低头捡东西的动作,蹲在地上用指节捋过胸口。

“说好听点你是尸位素餐,不好听了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你要是不想干,趁早滚蛋,下面多的是人能顶上,阅微,我对你太失望了!”

秦淮章抬脚离开,关门的声音并不重,但也如千斤重锤,压得傅阅微有些喘不上来气,他索性坐在地上,背靠着办公桌,手颤巍巍伸进口袋摸了会儿,摸出一个小瓶药,但他拧不开,一会儿的功夫后背已经渗出冷汗。

他怕秦淮章去而复返,抖着手旋开瓶盖往掌心里倒药片,竟一股脑倒了大半瓶出来,还有几片掉在了桌子下,他顾不上捡,先放了两片含在嘴里,剩下的拢起掌心直接灌进口袋里。

他对自己也挺失望的。

第13章

晚上回去洗澡时,傅阅微发现左胸口蔓延出一片青紫色,微小的水流冲过都会激起撕裂般的疼痛,又是皮下组织出血,他微微叹了口气,拿毛巾小心按压着吸去水渍,末了套好睡衣去了书房。

书桌上放着个便携式医用温控箱,里面是凝血因子,他取出一瓶,抽到针管里备好,然后来回捋着手臂往下搓,再在手腕处绑上止血带,静脉微显,他撕开输液用的头皮针,刺穿皮肤后探索着戳了几次才堪堪见血,末了用胶带固定好穿刺点,解开止血带,连接针管推药。

药水冰凉,推进来刺得血管生疼,他攥了攥拳,手臂微微发颤,疏淡的眉眼也蹙成一团,推药的动作却没有停。

最后一滴药退完,他按着止血贴低头用牙咬出针头,身体向后靠进椅背,觉得身体像是被掏空了。

路世卿单独回家住,闲暇下来时便是一副垂头丧气,满怀心思,失魂落魄的失恋样,路鉴明看在眼里,心中疑惑,但没有主动问。

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和做事原则,偶尔争执闹矛盾也是不可避免的,他不打算干涉。

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向哪个都于心有愧。

直到过了半月,秦淮章来家中找他喝茶,把傅阅微过去一年阳奉阴违的行径一股脑儿倒在他脑门上。

“他嘴硬,什么都不肯和我说,这狗德行和你一模一样。”

“你骂他不够,还捎带上我?”

“你家饭菜指定有毒,养的苗一个比一个倔。”

“把茶杯放下赶紧走,毒死你我不负责。”

路鉴明作势去抢,秦淮章侧身避开,茶杯里的茶水都没有撒,不愧是外科医生的手,路世卿躲在门外听两个老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地刺挠对方,放在往常,他定然会进去做和事佬,这会儿却半点心思都没有。

没去援非,没去M国,也没去上班,傅阅微究竟干什么去了?

路世卿心乱如麻,想问又不敢问,晚上躺在他床上发呆,被褥里只有洗涤剂的味道,傅阅微的气味几乎闻不到,确实很久没回来住了。

那他还能去哪里?

天大地大,随处均可容身,他不再是雏鸟,展翅便能飞出这四方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