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阅微目光扫过点滴架上微黄色的液体,那是分离出来的血小板,他过去一年靠这个续了好几次命,但每次输这个东西他都会发生头晕恶心和呕吐的症状,时重时轻,难受起来没个人样。

然而这也不过是治疗过程中最轻微的反应。

化疗、发烧、呕吐、口腔溃疡、手脚麻木……稍微不注意便会发生的肺部感染,咳到喉咙出血……昏昏沉沉泡在好像没有尽头的疲倦和虚软中。

他像个拖累人的废物。

那与路世卿印象里无所不能的师兄大相径庭,他也说服不了自己把那无助又痛苦的一面暴露给他看。

“罢了,我请他去中医针灸科帮两天忙。”

“多谢……”

沈崇立离开后,那袋血小板也输完了,护士帮他换了盐水冲管,滴了不到五分钟,他开始心慌反胃,咬着牙忍了会儿还是没忍住,翻身伏在床边吐得肝肠寸断。

护工听见声音过来帮忙,端着盆来来回回去卫生间冲洗了三四趟,他再吐不出什么,胃里一空,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灼烧着疼,他摁着上腹漱了口侧躺下,身上全是汗,病号服泛着微热的潮意,贴着单薄发颤的脊背,两片蝴蝶骨看起来格外扎眼。

路世卿被沈崇立喊去给中医科帮忙,他受路鉴明亲自教导,从娃娃起便捏针找穴位,十来岁出师接诊,一身本领炉火纯青,走到哪都出类拔萃,连续几天求医问诊的人络绎不绝,他忙得脚不沾地,吃饭都是见缝插针扒两口,根本顾不上去找傅阅微。

如此,傅阅微又熬了三天,血小板的指标基本探到了正常值范围,他不敢再耽搁,订了机票与路世卿一起返回B市。

回到B市自然是先回老宅。

路世卿的父母再次外出,路鉴明没有出诊,陪着老伴儿在小花园里聊天喂鱼赏花,家里的阿姨早早烧了他们爱吃的菜,两个人行李箱一放便被推着入了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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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阅微不怎么动筷子,用聊天来掩饰,可没多久,手边的碗便被路世卿夹来的菜堆成了小山。

“师兄,你多吃点,都累瘦了。”

“自己吃,别管我。”

“奶奶,您快和爷爷说,吃完饭再说工作的事。”

路世卿很会曲线救国,路鉴明被老伴儿一瞪,关上了话匣子低头干饭,傅阅微心里默默问候坐在旁边的小兔崽子,面上不慌不忙,最后还是哄着他把自己碗里的饭菜一起消灭了。

离席时,路世卿捧着滚圆的肚子哀怨嚎叫,傅阅微翘起嘴角笑了笑,跟着路鉴明去了书房。

晚上到了睡觉点,路世卿自然而然去傅阅微的房间,但这次却被赶了出来。

“为什么?”

“我要养精蓄锐。”

“你养你的,我睡我的不行吗?”

“怕睡着了被人拿针扎。”

“不是说翻篇了吗?怎么又拿这个说事。”

“翻篇的是蓄意顶包这个结果,不是过程。”

“傅阅微,你不讲理。”

“我承认,所以,小少爷回自己屋睡去。”

傅阅微作势关门,路世卿不死心,卡着一只脚在门缝里。

“师兄,我们一年多没有同床共枕了。”

“所以你该习惯了。”

“明明就不是!”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等我消除了心理阴影再说。”

“你这人怎么这样……”

路世卿撅着嘴巴都快要哭了,傅阅微不为所动。

“我喊爷爷过来?”

“哼!”

路鉴明从来都是不分青红皂白向着傅阅微,念在傅阅微耗神救人和舟车劳顿的份上,路世卿不情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