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人身不由己,会钻牛角尖,还会生出许多不可理喻的念头,这种现象屡见不鲜,路世卿其实早就知道,但傅阅微生病以来,一直都表现得很坚强。

以至于他真的忽略了。

“对不起,师兄……我不是觉得累……你一定要相信,照顾你从来不是我的负担。”

路世卿换下被浸得冰凉的手,覆上另一只,继续慢慢揉,傅阅微还疼得躲避。

“我是没有勇气……我不敢看你那么痛苦受罪,你向我求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袖手旁观的罪人……我怕你怨我……

师兄……你那么痛……我怕我忍不住叫停……我是个胆小鬼……对不起……”

他说着哽咽起来,低声啜泣着,过了许久,傅阅微喃喃低语。

“你说话不算话……你明明说……会陪我……”

“对不起……”

“路世卿……”

“我在。”

“别让我一个人……我有点害怕……”

永远像一座山一样沉稳可靠的傅阅微,此时卸下了最后一层伪装,他剥出自己脆弱的,需要保护的心。

“我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让你独自面对了……”

“嗯……”

“对不起,师兄。”

“我接受你的道歉。”

傅阅微太好哄了,他抿着嘴角笑了笑,眉眼之间却仍旧拢着痛苦,路世卿心疼地擦去他额角的汗。

“还是很疼吗?”

“嗯……”

“打的什么针,效果怎么这么差?”

“再揉一揉……”

“我稍微用点力气,你忍一忍好不好?”

“想躺你怀里……”

“好。”

他们坦诚布公把话说开,那点别扭自然烟消云散,路世卿把傅阅微抱在怀里,一只手帮他揉胃,一只手搓他身上的其他穴位,如此过了半小时,傅阅微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又出了一头汗。

“好点了?”

“嗯……”

“歇会儿吃点东西吧?”

“不想吃。”

“陈医生说你体重不达标,会影响之后的移植手术,今天开始,你得好好补营养,不给你打营养液了。”

“我真的吃不下……”

傅阅微舒展一些的眉头又皱起来。

“就吃一口,如果难受就停下来。”

“嗯……”

“真乖。”

路世卿哄小孩似的,奖励了他一个吻,将他灰白的唇瓣亲出了点颜色,傅阅微往他怀中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睛睡着了。

路舟济开了些开胃补身体的方子,傅阅微喝不下,吐得身体都在痉挛,路世卿连哄带骗,哄着他同意了下胃管。

贺安操作很熟练,没让他太痛苦。

胃管留置了七八天,尽管护理得很仔细,傅阅微的鼻腔和喉咙还是相继磨得出了血,怕引起更严重的出血,只好拔掉了。

他只能再重新适应自己喝药进食。

路舟济开的方子还是管用,他胃没那么疼了,反胃恶心感也不像之前那么严重,一边吐一边喝,如此适应了一两天,也逐渐开始好转,细微的出血也都止住了。

路世卿心口紧绷的弦放松下来,继续陪着傅阅微打仗。

他天天拿着笔在日历上画,再掰着手指头数郑青柠的预产期,像个虔诚的信徒。

今年气候异常,四月刚过,天就热起来。

五月初,B市的气温已经升到35度以上,长假后下了一周连绵雨,气压低,空气里的湿度也漫上来,傅阅微因为低血氧,胸口憋闷,呼吸费力,心肺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