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给我泼冷水,我现在什么不好的假设都听不进去。”
“傻子……”
傅阅微也蓦地掉下眼泪,他抬手攀住路世卿的脖颈,与他额头抵着额头,微微哽咽出声。
路鉴明和路舟济多待了几天,安顿好后续的事情,确认没有纰漏,他们与郑青柠告别,赶回B市。
傅阅微开始了第二轮泡药浴。
上次是皮肉,这次换成了骨头,仿佛敲碎重组,痛苦更甚一筹,他在水里挣扎哭求,看着路世卿绝情转身,难过得心都碎了,等从昏迷中再醒过来时,堵着气也不肯再理他。
路世卿失魂落魄躲到屋外抹眼泪,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路舟济坐在床边帮他号脉。
“轻点……爸……好疼……”
“前三次最难熬,阅微,坚持一下。”
“嗯……”
“没关系,难受可以随便发脾气,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坚强的病人。”
“我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变得不可理喻……刚才那样对小宝……”
“正常的,不用觉得愧疚。”
“爸……好难啊……我真的太疼了……”
“我知道,阅微,爸都知道……可是……爸还是想请求你坚持下去。”
傅阅微过了很久才眨了眨眼,路舟济轻轻握了握他枯瘦的手,像是父子俩之间的承诺。
路舟济说的不错,经历了前三次炼狱般的痛苦折磨后,第四次药浴时,傅阅微觉得没那么痛了,他坚持到冲洗完药汁,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也只是有种被抽掉骨头的虚脱无力感。
路世卿当了逃兵,路舟济回来后,他就不敢陪傅阅微泡药浴了。
傅阅微有点怨他,怨着怨着又心疼起来,清醒的时候两个人别别扭扭的,睡着了他能感觉到路世卿的体温,很安心,总不自觉向他靠近。
一个月倏忽掠过,路世卿陪傅阅微去医院做复查,这次做了骨穿和腰穿,结果出来显示,癌细胞没有疯长。
但他瘦了太多,陈竺盯着那么点体重数值忧心忡忡。
“不能再瘦了,移植之前要全面清髓,这么点体重哪能扛住?”
“他最近胃口不好,吃了会吐,还总是胃疼。”
“得尽快调理一下,吃下去才算,静脉营养尽量少用。”
“嗯,我们回去再想想办法。”
路世卿收起一叠报告走出医生办公室,今天只是来看结果,他没带傅阅微,傅阅微最近的脾气很差,饭吃不下两口,对小零食也没了兴趣,有时候喝药也不配合,哄着灌进去又立马吐出来。
为此,贺安提议下胃管,他无端发了好一顿脾气,又把自己气到胃痉挛。
好累啊,照顾病人,心力交瘁。
路世卿没开车,隋聿给他当司机兼保镖,一路上见他心事重重,忍不住问。
“傅医生的检查结果不理想吗?”
“不是……”
“那是怎么了?”
“他体重不达标,陈医生让我把他养胖点……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别急,再想想办法。”
“隋聿……我是不是做错了?”
“嗯?”
“我一厢情愿让他活下去,从来没考虑他的感受……”
“我觉得你这样有点没良心。”
隋聿扶着方向盘拐了弯,他看了路世卿一眼。
“你还记不记得,贺安住ICU时候,你告诉我,生病已经很难受了,要对他好一点。”
“嗯……”
“我们都看得到傅医生在努力治病,你不能因为他短暂的抗拒就否定他的付出,这样对他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