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指不定断了几根,脚抽筋了……他越说一项,梁君顾就越紧张,手不由自主就抓慕叁的衣角,眼看咬着嘴唇又要哭了,慕叁才嘿地一笑:你三哥身体棒着呢!从马上摔下来算什么,等我休息好了能绕着草场子跑个十圈八圈的!我就是……哎,有点累。

他又故弄玄虚:你知道我之前从哪里摔下来过吗?

梁君顾愣了一下,小小年纪的脑袋哪里转得了多少。下意识就追问:从哪里?

慕叁就比划:我小的时候住在西山头那边,邻居小妞儿放风筝。她爹扎的那只油纸花蝴蝶一股脑扎村子里最高的那颗老枣树上了,比你爹炮垒还高……你三哥其实吧,对那小妞有点意思,便做出头鸟帮她拿风筝,我呢,吐口唾沫,双手一擦!蹭蹭蹭就先蹿了一丈!我把风筝给她扔下去,又送她回家,她爹嫌老子穿得破,拿扫帚撵我,嘿!

梁君顾一吸鼻子,擦擦眼睛,眼泪混着灰在脸上画花。

那、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你三哥就来当兵了,等什么时候混出头了,老子就扛着枪回去,吓唬吓唬他。

慕叁随口说着胡话,望着天色估摸时辰。火烧云染得天边通红,他眯起眼睛,看见暗处一颗一颗的星星,吸了口凉气,忽然身上冷得抖了一下。梁君顾始终窝在他怀里,察觉到这点抖,眼睛又慌乱地眨起来。

慕叁故意唉声叹气:冷啊……有个娘们儿在就好啦。

梁君顾不明就里,小声说:我在呢。

慕叁嗤笑:女人能暖和男人,你能?你顶什么用?把梁君顾气得面红耳赤,板着脸不理他。

不过草原上确实会冷,他叫梁君顾把自己制服扣子解开,两人一起包在衣服里。梁君顾从他领口里冒出个脑袋,后背贴着慕叁胸口,察觉他嘶嘶的呼吸声。慕叁把下巴搁在他头顶,毛绒绒的有些刺痒。偏过头打了个喷嚏,哑着嗓子说:喂……看天上。

“那时候,天上有星星,地上也有星星。”梁君顾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陈老板:“你抓过萤火虫么?”

陈老板说:“抓过的。家里穷,用不起油灯,抓了装在瓶子里,晚上当灯使。”

梁君顾伸出手,握一握陈老板的手指,等两人的手渐渐一起暖起来,才继续说:“我那时候只记得数它们,四十多只……四十七只。三哥说数那东西没出息,要教我认星星。”他朝陈老板眨眨眼睛,笑一笑,故意压低了嗓子,怕人听见似的。

“其实三哥大多是在乱说,我知道的。不过我还是跟着他数,什么东方角、西方奎的。”

慕叁用下巴顶顶梁君顾,梁君顾疑惑地嗯了一声,眼睛睁开向上翻着看他。慕叁嘴唇碰在他的耳朵边上,因为讲故事吸着冷风,嗓子痛得只能用气音说话。他嘶嘶地:小鬼,看日出了。

梁君顾抬头,草原的黑暗一望无际,可还不等他发出疑问,自草与天的尽头那边传来鹰啸声,一声接着一声。然后那光仿佛是逐鹰而来,好像是一瞬间的事,天亮了大半。太阳升出来,然而他们头顶的星空还在,刚才慕叁指给他认的惑星颤颤巍巍发着红光,他看看星星又看着晨光。眼泪在太阳出来那一刻涌了出来那时梁君顾也不知道为何流泪,他只知道太阳的到来能让逐渐冷下去的怀抱再度热起来,他愿意拿一夜的萤火虫与故事去换。

慕叁声音越来越小:好看吗?他眼皮阖得很低,并不知道太阳并不能给梁君顾带来美的欣喜,梁君顾小小地,头一次叫了声:三哥。

慕叁把梁君顾往怀里拢了拢,好像也没意识到这个称呼的重要性,他嗯了一声。在梁君顾一叠声的叫唤下,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梁君顾说到这儿,瞧着陈老板煞白的脸色看,抬起眉毛,等他问问题似的。陈老板开口,一下子咳嗽出来,被梁少帅拍背缓了半天,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