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2)

隐隐的,她听见殿内传来了压抑剧烈的咳嗽声。

殿外,此前围在门口的禁军不知何时退到了宫道上,她的宫女提着灯站在那为首的将领旁,两人似正闲聊。

宫女见林琬抱着朱昱出来,忙撇下那禁军提灯跑了过来。

她敏锐地发现林琬头上的金钗换了个位置,但什么也没说,只是从林琬手里接过了熟睡的幼帝。

林琬并未急着回仁寿宫,她走到那禁军将领面前,问他:“武英殿里服侍的人呢?殿里灯烛炉火都已熄了,怎么不见人进去点上。”

她话音温柔,但字里行间却是在问罪,那禁军将领回答道:“回太后,之前有个小宫女心术不正,欲诱引王爷,被王爷叫人拖出去打死了,自此太阳一落山,殿中便不再容人伺候了。”

林琬没想到还发生过这事,她皱了下眉:“那也不能任由殿中冻得像个冰窖?若是楚王病了耽误国事该如何,到时候拿守在门口的你们治罪吗?”

男人哪里担得起此等重罪,他闻林琬语气严厉,头一垂,竟告起朱熙的状来:“太后,王爷已经染病了。他这段时间常宿在武英殿,连景和宫都不回,夜里也是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待一晚便去上朝,徐大人早上来时,殿中的炉子从来都是熄的。”

林琬知朱熙向来任性,可没想到他如今竟作践自已到这地步。

她心中生了怒气:“他有家不回待在武英殿做什么?他胡闹,你们难道不知道劝着些吗?”

男人摇了摇头道:“劝过,可王爷的脾性,微臣们实在劝不了。王爷说即便回了景和宫也是孤单一人,不如就宿在武英殿,说什么还离得近些,免得早晚多跑一趟。徐大人和微臣多劝了几句,还被罚了半个月的俸。”

他说到这儿,肉疼地咬了咬牙,言辞恳切道:“您是王爷的母后,这天下除了皇上,只有您的话能叫他听进去了。”

这禁军将领的话有一半都是徐文教的,而徐文教的这一半是从朱熙的举措里悟出来的。

朱熙折磨自已要引心上人相怜,徐文身为下属,自然要助他一臂之力。

但这其中曲折,林琬并不知情。

她有些头疼地看了看这茫茫大雪,若殿内熄了火炉睡上一夜,便是冻得半死都说不好。

她想起朱熙那冰凉的体温和一身单薄的衣裳,在原地站了片刻,最后有些无奈地对那禁军道:“王爷那儿本宫去说,你先派人送皇上回仁寿宫。”

禁军听她松口,立马松了口气:“是。”

林琬回到殿中,朱熙仍坐在之前的地方半步没挪。

他双手捧着她的袖炉拢在宽大的袖口中,微微抬头看着她朝自已走过来,姿态竟有几分乖巧。

他的面色十分平静,像是知道她会回来。

他拿出袖炉给她:“母后回来,是来取袖炉的吗?”

“……不是。”林琬道。于是他又把袖炉放进了袖中。

有了前车之鉴,她没有贸然靠太近,隔着几步距离停在了朱熙面前,她低声问道:“你的人与我说,你夜里不回景和宫,而是宿在武英殿。”

朱熙似乎不太想谈这件事,他望着她温婉的脸庞:“谁与母后多嘴?”

林琬蹙眉:“是还是不是?”

朱熙见躲不过,轻轻“嗯”了声,他解释道:“儿臣腿脚不便,奔来跑去实在麻烦,反正孤身一人,宿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他这“孤身一人”几个字说得轻巧,落在林琬耳里却不是滋味,仿佛她是那令他孤身无依的罪魁祸首似的。

她侧过眼,避开他直勾勾的目光,不自觉放轻了语气:“你既知自已腿脚不便,就更需要人服侍,非要一个人待在这寒冷的宫殿里,冻坏身体便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