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2 / 2)

他眨了下已不再年轻清明的眼,抬起颤抖的手想扶住身后的人稳住身形,可背后刘涧安跪伏在地,一阵冷寒的夜风涌入殿门,吹起他空荡荡的宽袖,他身后已是无人可依。

崇安帝看着鲜血满身的朱熙,心头一股怒气直发而上,可不等发出,又在父子情中轰然散了个干净,只余下一股无处可发的悲凉之意。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朱熙:“你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长刀从锈迹斑斑的刀鞘里拔出的声音,可朱熙开口时的语气却平静得令人生寒:“父皇疼爱六弟,下不了手,那只好由我这个心狠手辣的兄长动手。”

他说着,单手托起朱铭的脑袋,看着朱铭双目轻闭却面色狰狞的脸。

朱铭被剑斩断的脖颈处还在往下滴血,顺着朱熙的手掌流至他的手肘。

他用袖子轻轻擦去朱铭脸上的血,血色褪去,一时竟分不清重伤未愈的朱熙与朱铭的面色哪个更苍白几分。

二子素来不合,崇安帝对此心知肚明,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日其中一个会提着另一个的人头来见他。

崇安帝忍下泪意,步履沉缓地走向朱熙,手指战栗地拂开了沾在朱铭脸上的头发。

在看清那张最为疼爱的小儿子的面庞后,这位一生坚毅的帝王难以控制地露出了极度悲苦的神色。

他看着面前神色淡漠的朱熙,喉咙像是被沙砾堵住了,哽塞道:“……为何?”

他的声音颤抖而钝滞:“铭儿是你手足兄弟,究竟是何等仇怨,你要举刃杀他!”

这番诘问饱含苦涩,朱熙听罢却仍旧面不改色。

他抬眸冷漠地看着崇安帝脸上痛苦的神色,反问道:“当是我问父皇,父皇究竟要纵容六弟祸害百姓至何种地步,才会勉为其难降罪于他。”

他语气冷肃地质问道:“百姓教子无方溺子,帝王教子无方则伤民。父皇昏庸,被父子之情蒙蔽了心,看不见汲县百姓,也看不见遍地尸骨。如今四方民愤难平,皆由六弟而起,父皇却仍执迷不悟,以软禁之名庇护六弟于宫中,待中秋之后,六弟持兵权赴北,父皇莫不是要等到六弟的人领兵进宫才能清醒吗?”

他一字一顿:“父皇,该醒了。”

崇安帝心伤至极,他看着自已这突然变得陌生的儿子,悲痛道:“可他是你弟弟!虽异母而生,却也是你亲弟弟,他既伤百姓,自有罪罚等候,你为何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