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惶恐应下,匆忙低着头退出殿外。
回到寝殿,如意不知从哪跳出来,追着宋落疏的裙角玩儿。她心烦地将它拎起来,放到软榻上去。
小桌上,那只兔子玉雕还静静摆在那里。
宋落疏拿起它,随手扔到榻上,让如意抱着玩。
晚月端着热茶进来,一面瞧着她的脸色,一面小心翼翼地劝:“殿下别气坏了身子。”
宋落疏瞥了一眼茶盏上散出的袅袅热气,没有喝。宫婢端了小厨房新制的点心过来,她只看了一眼便吩咐撤下去,甚至连晚膳也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点粥。
入了夜,宋落疏早早在榻上躺下,却是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床头灯烛已熄,殿内一片漆黑。如意蜷着小身子趴在枕边,呼呼睡着。
宋落疏睁着眼,望着黑漆漆的窗,梦魇似的,眼前一遍遍映出晏朝在殿中挨打的样子。
她脾气向来不好,今日一时气急,下手是重了些。这会儿冷静下来,不免有些后悔。
白狮子再珍贵,说到底也只是一匹马。
而梨白……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少年乖顺跪在脚边的模样。
宋落疏咬住唇,翻了个身。不小心压到如意的尾巴,它不满地叫了一声,挪挪尾巴尖继续睡。
或许,今日是她太冲动了。她甚至没有仔细审问旁人,仅凭三言片语,就将罪责全部推到梨白身上。
宋落疏沉默地想了一会儿,突然为自己的这些念头感到惊异。
这些年,她被宋徵捧在掌心,娇养纵容,养成了如今的性子。她做事从不计后果,只要自己开心舒服便好,至于旁人如何,与她无干。
可是方才,她第一次想,她这样对待梨白,会不会有些过分了?
夜色渐深,无边际的黑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宋落疏笼住,越收越紧。她蓦地掀开被子下了床,摸黑扯过一件外衫,胡乱披在身上,推门出去。
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宋落疏紧了紧衣领,从一个值夜的宫婢手中拿过一盏宫灯,朝宫林的方向去。
白狮子是匹有灵性的马。那日她骑着它去过宫林,说不定,会跑去那里。
晚风吹动葳蕤枝叶,沙沙作响。宋落疏提着灯,小心地踩过地上的杂草,一边前行,一边朝四周张望。
林丛掩映间,几盏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她不知自己是走到了哪里。这片宫林极深,她只偶尔骑马时来过这里,对此间小路并不熟悉。
宋落疏走了很久很久,就在她感觉小腿酸软,打算转头回去时,听见了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有人?
这个时辰,在宫林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宋落疏警惕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一弯冷月高悬天际,垂落下莹莹月光,透过林间细密的枝叶,斑驳地洒在地上。
晏朝牵着白狮子从树林中走出来,月色将他冷白的面庞照得似雪一般。
宋落疏倏然怔住。她看着晏朝一步步朝她走来,树梢挂着的灯笼摇摇晃晃,将两人之间的那段小路映得分明。
晏朝望见了她,漆眸中浮现出错愕。
“殿下?”
怔了一瞬,他回过神来,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奴是来寻白狮子的。这林子后头有一处泉眼,极为隐蔽,奴刚刚寻到那里,恰巧看见白狮子在泉边饮水,便把它带了出来。”
宋落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少年的脸。他白皙的脸颊上被尖锐的木刺划出了细小的血痕,缀在眼下,如一滴朱砂泪。
她的心脏,因这一颗灼目的泪,仿佛也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迟缓地疼。
那样重的鞭刑,大约是要十天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