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央被两个宫婢带来这里,已胆战心惊地候了多时。见宋落疏款步进来,她膝盖登时一软,立刻跪了下去。
“长公主殿下……”
宋落疏在梨花木圈椅中坐下,视线淡淡扫过扶央的脸。
“你既知本宫身份,自然知道欺骗本宫会是什么下场。”
扶央战战兢兢地点头。
眼前的少女,哪里还是寺中那个一身素衣的清丽姑娘。
细眉朱唇,玉肌似雪,发间步摇轻晃,宝珠琳琅。大红色的裙摆逶迤曳地,上头绣着金线牡丹纹,如日光般晃眼。
她懒倦倚在椅中,轻轻磕着茶盏,等着扶央答话。
“这兽毒的解法,民女是略知道一些。这是这法子尚未有人试过,所以民女不敢保证……”扶央小心翼翼地瞧着宋落疏的脸色。
“无妨。说来让本宫听听。”
扶央这才继续道:“取金银花、甘草、荔枝蒂、黄柏等煎成药汤,以热羊血灌服,或许可解。只是这药方中,有一味九霜胆,十分稀有,世间难寻。”
宋落疏示意一旁的晚月取来纸笔,将扶央所说的方子记下。她抿了口热茶,淡声道:“本宫会让太医检查这道方子。”
扶央诚惶诚恐地低着头。
“这几日,你就留在这儿做些洒扫的杂活罢。宫里的规矩,晚月自会教你。本宫既答应了供你吃穿,便不会食言。”
扶央连忙叩首谢恩,“奴婢扶央,谢殿下恩典。”
*
回到寝殿,宋落疏立刻差人去请秦松玉。
“殿下,那丫头所说,当真可信吗?”晚月一面为她捶腿,一面忧心道,“奴婢瞧着她不过是个普通姑娘,不像是懂医理的样子。”
宋落疏倚着软榻,闭眼揉着眉心,“待秦先生入宫,让他看看那药方,便知那个扶央是不是在骗本宫了。”
说话间,晏朝抱着如意从外头进来。这小东西近日长大了不少,圆鼓鼓的一团窝在晏朝手臂间,懒洋洋地伸着小爪子。
宋落疏睁开眼睛,如意一下子跳到她身上,用毛绒绒的脑袋去蹭她的手背,喵呜喵呜地叫着。
“算你有良心,还知道想我。”宋落疏笑着揉揉如意的小肚子。
晏朝安静地立在一旁。
晚月识趣地起身,“奴婢去沏些热茶来。”
晏朝自然而然地在晚月方才的位置上跪下来,替宋落疏捏着小腿。无意间瞥到小桌上放着的那张药方,他手上动作顿了下,不经意道:“殿下,这药方是?”
宋落疏怀里抱着如意,懒懒扫了一眼,“是那个东郦姑娘告诉本宫的解毒方子。这药方古怪得很,里面好些药材,本宫都未曾听说过。也不知是不是在糊弄本宫。”
晏朝眉心轻蹙。
扶央真的知道解毒之法?
他不信。
她长年跟在王女身边服侍,或许是懂些医术,可这样复杂的方子,不像是她一个小小婢女能写出来的。
思及王女,晏朝眸色暗了暗。
扶央既然活着,那王女呢?
眼前恍惚浮现出一张有些模糊的脸。
他的姐姐,晏晚溪的脸。
在那座牢笼般的皇宫中,除了母亲,晏晚溪是他唯一可以勉强称之为“亲人”的人。
晏朝想,无论如何,他都需要与扶央见一面。
两刻钟后,有宫婢通传秦松玉到了。
“快请。”宋落疏立刻坐直了身子。
晏朝随之起身,退至一侧。
“见过殿下。”
秦松玉拱手行礼,被宋落疏虚扶着起身,“先生免礼。今日请先生过来,是想劳烦先生再诊一次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