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夕……”

黎破晓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而站在她身侧的楚林训平静地开口说道:“那是一个晚期艾滋病人,艾滋病毒侵入神经组织,神经系统病变,hlv脑病,他已经完全痴呆了,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亲人,朋友,爱人……全都忘记……”

黎破晓惊骇地转过头看着楚林训,“那么他的亲人……”

“他的亲人把他送到医院后就再也没有来过,确切地说他已经被家人抛弃了,是医院的护土在护理他,一日三餐,打针吃药。他只能躺在那里等待死亡。”楚林训的声音夹杂着一种异样的情绪,他无法抑制自已言语中的苦涩,“也许……他现在的痴呆失忆是一件好事情,至少这样,他就不用带着对家人的伤心失望离开这个人世。”

黎破晓轻轻地掩住嘴唇,她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江俊夕走到那扇封闭的窗前。

窗里面的那个憔悴男子,凝望着江俊夕,忽然傻傻如婴儿般笑起来,弯曲如棍的手指摇摇晃晃地指着窗外的俊夕。

他的嘴巴轻轻地开合,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江俊夕的鼻子一阵酸涩,他伸出手来,用力地推开了那扇封闭的窗户,近在咫尺地面对着那个即将临世的艾滋病人。

那个男子瘦得可怕,厚厚的被子覆盖在他的身上,却仿佛被子与下面的毯子都是贴合的,根本就没有他的身体一样。

窗外清新的空气透进来,憔悴苍白的男子依然伸着手指,嘴巴颤动着,“……果……果……”

江俊夕转过头。

黎破晓拿着苹果站在他的身后,俊夕明白了,他从黎破晓的手里拿过苹果,转向那个奄奄一息的病人。

“给你。”江俊夕轻声对他说。

那只枯瘦的手颤抖着伸到了江俊夕的面前,江俊夕将红红的苹果放在了那只手上,他的手指触到了男子如柴的手指,触手一片可怕的冰凉,宛如死神的温度。

江俊夕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惊悸。

而那个骨瘦如柴的男子却痴痴傻傻地笑着,拿着苹果往嘴里塞,只可惜他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焦黑的牙齿只能磨下一点点果皮。

他却笑着,咂着嘴里的一点果皮味道,颤颤嗡嗡地将苹果放在窗台上,然后心满意足地枕着雪白的枕头,依然维持原来的姿势看着窗外的花园。

江俊夕垂下眼眸。

他转身从窗口处离开,黎破晓怔了怔,转身跟在他的身边,江俊夕的身体紧紧地绷着,瞬间苍白的面孔透出绝望的气息。

“有一天,我也许会和那个人一样呢?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忘记了……”

黎破晓忽然一阵紧张,“俊夕你不会的……”

“我要是忘记了怎么办?”江俊夕的嘴唇煞白煞白,眼里有着一种逃避般的恐惧,“忘记了所有的人,忘记了你……我……我将来会忘记黎破晓……”

江俊夕忽然蹲下身去。

“俊夕……”黎破晓惊讶地去扶他,但是江俊夕却深深地低着头,伸出双手紧紧地包住自已的头,低声说道:

“别碰我。”

黎破晓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让我静一下。”江俊夕深深地埋着头,手指泛出青白的颜色,声音微弱颤抖,“你不用管我,让我静一下,我很快……就没有事情了,很快就可以……”

黎破晓呆呆地站住。

恐惧的江俊夕就像一个脆弱的孩子一样蹲在她的面前,他瘦弱的脊背紧紧地绷起来,仿佛随时都会从中间硬生生地绷断一样。

大年三十,旧年的最后一天,团团圆圆的一天。

黎家的庭院内,到处都挂满了红灯笼、红对联,黎爸爸给香草园的工人全都放了假,并且发了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