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时,他又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她。
脑子清醒时,他总是很机敏,每每意识到自己正在想丛溪,便会立刻找些别的事情做,好打断脑子里那些不该存在的思绪,然而每当他应酬完,喝了酒,脑袋变得浑浑噩噩,他开始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的想她,想知道她在做什么,她奶奶的身体好些了吗?她还是在便利店值夜班到清晨 5 点吗?她的理想,她的画家梦依然长存于心吗?
无数个这样昏聩沉溺的夜晚过后,他终于决定再去看她一眼,就一眼。
所以那个大风天的午后,他出现在广场背后的矮楼的四层,那是一家以窗景闻名的闹市咖啡馆,发小鹿野前一晚给他打电话时,他破天荒的应下了她的见面请求,并指定了这处咖啡馆作为见面的地点,他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聊了些有的没的,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外面狂风肆掠,咖啡馆里温暖如春,方肃和鹿野都注意到了广场一角的那个街头画师,她穿了厚厚的棉外套,又戴着帽子和围巾,腿上铺了盖毯,鼻头和嘴唇却仍不免冻得通红,晃眼一看,楚楚可怜,好在她坐得久了知道站起身来走一走,时不时的倒一杯热茶握在手里小口小口的啜饮……这些行动使她看起来没那么可怜。
“你猜她多大?”鹿野一手托腮,一手指向广场上的丛溪,和方肃玩起了没有答案的猜谜游戏。
方肃目不转睛望着窗外,“21 岁。”
鹿野有些难以置信,“这么确定?”
“确定。”
“那你猜,她一天挣多少钱?”
方肃快速在脑中算了一笔账,丛溪下午一点开始在广场摆摊画画,素描 30,彩铅 50,这一下午一共 3 个客人,画的都是素描,“往常不清楚,今天挣了 19。”
“21 岁,画家,长得很漂亮但挣得很少的画家……”鹿野灵机一动,“那你猜她有没有男朋友?”
方肃摇摇头,“不清楚。”
鹿野又说:“如果我是她,就找个有钱的男人养着,何必自己坐在冷风里苦捱,哎,这些艺术家啊,就是喜欢自讨苦吃……”
而后鹿野接了个电话,先行离开了。
方肃又坐了一会儿,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广场上除了零星几辆装饰入时的流动餐车,几乎只剩下丛溪一人,和她一道摆摊的那些小老板,早在风起时收摊回家了。
他起身离开,走进电梯,电梯下行,行至一楼,出了电梯,本想走到停车场驱车回家,脑中却不停想起鹿野离开前说的那句话想着某种令他危机感丛生的可能性,方肃竟不知不觉走上了广场,走到了丛溪面前。
她的鼻头和嘴唇被冻得微微泛红,她的眼睛清澈晶亮,她的手灵巧纤长,她眼下的皮肤长着一些细碎疏离的斑,她的头发原来并不是全黑,而是黑里透着些棕黄……她整个人忽地变得具体,比隔着玻璃、隔着车流、隔着街道、隔着树影、隔着人潮看时更加生动鲜明,便更能轻而易举的扰乱他身体里那些黑白分明的理智。他放任自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你好。”
“你好。”
“是要……画画?”
“嗯。”
“素描还是彩铅?”
“哪个更快?”
“素描,素描会快一些。”
“那就素描。”
……
05.渴
从监狱出来已经快 11 点。
回家的路上,丛溪接到罗雪宜的电话。
罗雪宜说,他带着奶奶到郊区参观养老院去了,丛溪立刻就不高兴了,“位置发来。”
开着车,来不及了解养老院的情况,只看罗雪宜发来的位置,养老院的名字:方知o静溪康养基地。
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