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有师姐。

果然,人是需要朋友的。

吃完宵夜,师姐将丛溪送回家,已经快 11 点。

临走前,师姐千叮咛万嘱咐丛溪,伤口一定不能碰水,要按时吃药,明天记得去家附近的诊所换药云云,丛溪不停的点着头说知道了,又考虑到师姐明天还要上班,好说歹说,叫她抓紧时间放心回家去了。

哪晓得,师姐刚从丛溪家里出来,立刻便掏出手机给罗雪宜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接,又打,连着打了好几个,对面才终于接起电话里头十分嘈杂,听上去像在酒吧,罗雪宜近乎是吼着叫了声“师姐”,又找了个还算安静的地方,问她:“有何贵干?”

师姐开门见山,问罗雪宜为什么不接电话,语气不算和善,罗雪宜狡黠一笑,答说:“在谈工作。”

“……”

“有事吗?师姐……”

“丛溪受伤了,有时间过来看看吧。”

说罢,不等罗雪宜回答,师姐啪地挂断了电话。

罗雪宜到时已经 12 点过。

师姐走后,丛溪关了门回到客厅,坐进沙发,一个多小时过去,她呆坐着未曾起身,脑子里乱七八糟,不知在想些什么。

伤口的麻药劲儿渐渐消逝,疼痛感一浪一浪袭来,她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然后门铃响了。

丛溪感到恍惚,这个点了,会是谁呢?倏尔又在心里预想,会是罗雪宜吗?

她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口,如常警惕发问,“谁啊?”

“是我……”

果真是罗雪宜。

丛溪连忙压下门把手,左手的力道比右手微微的弱,她感到一阵极细微的不适应。

罗雪宜一进门,瞧着丛溪……原本好端端一个人,前两天还打扮得漂亮得体,神采奕奕出现在他面前,此刻却穿着松松垮垮的棕色体恤,吊着只伤臂,一脸苍白与倦怠,可怜兮兮……他的心都快碎了。

他轻轻走到她跟前,仔细的,小心翼翼的,确认不会弄到她受伤的手臂,才将她抱入怀中,“对不起,”他说,“我再也不跟你怄气了。”

丛溪原本紧绷着身子,听着罗雪宜熟悉的声音,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无从形容的味道,她慢慢放松下来,将头和脸沉沉地靠在他胸膛,“没关系”,她说,说得有气无力。

“跟我回家,好吗?”

丛溪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忽而觉得自己比此前每一刻都脆弱。因为罗雪宜的缘故。

两人回到罗雪宜家时已经快 1 点。

丛溪原本早就困了,在车上也近乎睡着,然而每每睡熟一些,伤口猛地传来一阵胀痛,又叫她清醒过来,此刻到了罗雪宜家,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宽敞明亮与干净凉爽,又见自己身上黏黏糊糊脏兮兮,竟没来由的觉得自己跟这里不太配。

想要洗澡换身清爽的衣服,又没办法……她感到沮丧,表情变得越发难看。

“怎么了?”罗雪宜一进门,先将丛溪的东西归置到主卧,出来时便见丛溪一脸木然站在客厅中央,“是不是困了?”他问她,声音比往常低沉且温存。

“我想洗澡。”她答,“白天一直在干活儿,身上出了很多汗……”表情却很为难。

“那就……”罗雪宜抿着嘴思考了两秒,“擦洗一下,可以吗?我帮你。”

“嗯,”她点头,“你帮我弄好水拧好毛巾就行。”

罗雪宜笑着点点头,去了主卧的浴室。

过了好一会儿,浴室里传来一声欣喜的“好了”,丛溪拿了换洗衣物进去,却见罗雪宜在浴缸里放满了水,浴缸旁放着一把躺椅,浴缸表面还架了一块盖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