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煜背着书包走出病房。
他并不是天真的高中生,知道医院住院的费用有多贵,好一点的床位有多难抢,几乎都要托关系。
但是他妈妈住院,刚刚好就空出来一个独立病床的床位,住了进来,还很神奇,治疗胃癌的主任专家恰好有了空档期,在给他妈妈做手术,之前切除过半个胃,手术倒是很成功,他妈妈好了大半年左右,但现在癌细胞又扩散了
这样一系列花掉的费用,谢时煜粗略算一算,少说也要二三十万,每天光住这种独立病房就要三四位数的。
但很神奇,每到月末一刷账单,竟然就几千块,七七八八加起来,也就几万块钱。
谢时煜感觉到不可思议,但每次拿着账单,因为对医疗器械不了解,也不清楚到底哪个算了他的钱,哪个没算。
而且,从来也没有人去找医院说:你少算我钱了,你再多算一下。
这一系列的情况联想起来谢时煜站在医院大门,看着这栋建筑楼的名字:B市第一医院。
是全市最好的三甲医院。
楚枫外公,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可是,谢时煜并没有告诉楚枫太多他家里的事。
从小到大,父亲吸毒、妈妈偷窃,到后来被高利贷追债,总之一切不美好的事,谢时煜都不会和楚枫说。他现在不和楚枫一个班了,楚枫也看不到他每天都在干嘛。
楚枫一直在火箭班读书,课外还需要再上加强辅导班,见面的时间也比初中大大减少了,有时就放学见面一小会,谢时煜不想在那个时候说妈妈癌症的事,基本都只说一些学校的趣事,看到楚枫开心地笑着,然后再告别。
他有简单地提过一两次说妈妈身体不太好,并没有说的太详细,什么胃癌晚期、家里欠钱、吸毒老爸以前借的高利贷又找上门了,之类乱七八糟的事全都隐去不提。
但现在
谢时煜看着这个三甲医院高大的名字,想到他和妈妈在医院里受到的各种照顾。
即使他没有说,楚枫很可能也知道了。
谢时煜挠了挠头,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向楚枫坦白,他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却瞒着跟他最亲近的楚枫。
而楚枫其实已经知道了,并且在默默以他的方式照顾他,就在等着他什么时候老实坦白。
谢时煜打开手机,停留在通讯录里楚枫的号码,编辑短信:
[放学后有空吗?]
即将发出去的时候,谢时煜犹豫了一下,他有点不确定楚枫的手机是不是在他自己手里保管。楚枫有一个联络用的手机,好像是出远门或者在外面上课的时候才会带,用于联络父母,但平常上学,说不定这个手机会在他父母手里。
他这短信发出去,就是千里送人头。
谢时煜想了想把短信删了,本来想打电话,一看时间六点半。
一般人接到这么早的电话都会觉得是出了什么急事,而且楚枫忙着上学,应该也没什么空闲聊。听说火箭班好像要去S市参加暑期培训了,不知道楚枫有没有被选上,应该选上了
谢时煜站在医院门口的车站等车去学校,没空剪理的头发有些微长,单肩背着双肩书包,站在斑驳铁皮的站牌下,有一种颓丧的帅气。
他胡乱在手机上摁着,想找楚枫,又怕打扰他学习,目光盯着楚枫的手机号码,翻来覆去地编辑短信,再删掉。
吭哧、吭哧。公交车进站了,谢时煜上车,拉着吊手环,站在靠窗的位置,书包侧兜里整整齐齐地插着折叠好的雨伞。
天阴沉沉的,乌云密布,雷雨将至。
凉风带着湿漉漉的雨水汽,扑在脸上,谢时煜放下手机,他心中像燃起一股火苗,焦急的火苗,逼促他要去见楚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