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爬起来。
两个泥人。
云苗稍好些,跌下去的时候用手撑了一下,手脚浸泡在稀泥里,袖子裤脚虽然湿透了,但其余地方只是溅了些泥点子。
郁楚就很彻底了,从头到脚都是泥。酒店的拖鞋陷进去没拔出来,光脚丫杵在田埂上不知所措。
才站稳,马路停下一辆白车,是裴锦绪来了。
“郁老师,裴教授来了。”云苗把脏兮兮的两只手臂背在身后,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光听见说话,不见她嘴巴动,“我们该说什么?”
“不…”郁楚悲伤地退后半步,吸了一口气,“完蛋了…”
云苗问:“郁老师,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
“很有事…”郁楚手腕疼,膝盖疼,脚趾头也疼,两行清泪淌下来,脏兮兮的脸颊冲出两条水路,他吸吸鼻子,还不忘关心云苗有没有事。
“我很好,你看着就……”云苗还想说什么,但裴锦绪过来了,她不敢讨论,直接闭了嘴。
郁楚满脸稀泥,完美遮住了表情,因为人老实,冻哆嗦了也不敢挪动半步,罚站请家长似的,认命了,不敢抬头看。
云苗则急得团团转:“我这样也太狼狈了点,印象不会好吧?”她微微侧脸,看郁楚,浑身不动,还是只蠕动嘴巴:“郁老师,咱跑不跑?”
郁楚摇头,这种情况要是能跑他早就跑了。
裴锦绪停在他二人两米左右的地方,表情有无奈。郁楚猜到没什么好结果,将脑袋一低再低,下巴都要戳到胸口了。
“怎么弄成这样?”裴锦绪问云苗,语气里有不悦。
或者说愤怒……
裴锦绪好像生气了。
全程他只是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郁楚。
这些是郁楚悄悄用余光看到的。
郁楚心里其实既高兴又落寞。
高兴没有被批评,落寞也是因为没有挨批评。不批评说明裴锦绪不在乎,根本就不想理他。
云苗抹了把脸上的泥土,开始编瞎话,估计有泥进眼睛里了,边眨边淌眼泪,有眼泪的加持,说瞎话都变可信了。
“这车是我……我开进田里的,连累了郁老师,真的非常抱歉。”
裴锦绪不接话,看了眼手机。几分钟后又来一辆车,车里有云苗的同学,几个憋着笑下来,裴锦绪安排他们先把云苗带回去。
脚步声走远,郁楚心里莫名其妙的委屈达到了顶峰。裴锦绪不理人就算了,所有人还都扔下他走了……
眼泪噼里啪啦流,郁楚想发消息给哥哥,发现找不到手机,一抬头,不偏不倚对上裴锦绪的视线,吓得他叫了一声。
“怎么?”裴锦绪望着郁楚的眼睛,“我吓着你了?”
“……”
田埂上只剩郁楚和裴锦绪,空气仿佛凝结了,静悄得只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
“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你在酒店里。”裴锦绪视线下移,定在郁楚光溜溜的两只脚丫上,“怎么比我还先找到人?”
不想回答,郁楚于是战术性哆嗦一下。
裴锦绪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他,“不愿意说?”
“没……”郁楚嫌自己脏,不要他的外套,支支吾吾道:“我吃了饭有点饱,散步,遇到云同学是巧合……”
“八公里的巧合。”裴锦绪叹气,“你知道我在找她,怎么不第一时间联系我呢?”
“手机没带。”不是没带,是丢了。估计在鱼田里……
郁楚的手心在冒汗,脸也冒,但满脸泥巴看不出来。
“郁楚,你看着我。”
郁楚还是不想面对,但他拒绝不了裴锦绪,忐忑地慢慢抬脸,不管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