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在干啥。

第二天早饭后是去县城火化场。找来一辆地排车,把封家明抬上去,运品、运垒兄弟俩和羊丫在一片最为激烈的哭声中拉车走向了村外。

到了县城南岭上的火化场,排了大半天队,才轮上了封家明。等把骨灰盒捧到手,运品和羊丫领着运垒不回家却去了岭下的县城。运垒问:“到城里干啥?”运品说:“送咱爹呗。”

来到县城最繁华的大街上,运品虽像逛街者一样散散漫漫地走着,却悄悄把左腋下的骨灰盒盖拉开一道缝,抓出骨灰来,一撮一撮地撒在了街上。起初运垒没发现这点,等发现了之后吃惊地问:“哥,你怎么把咱爹撒啦?”封运品边走边说:“甭叫咱爹下辈子再当庄户人啦,咱把他送到这里,叫他托生个城里人!”运垒着急地道:“哎呀,家里的棺材都准备好了,等着埋咱爹,你怎么能这样办呢?”运品依然撒那骨灰,说:“我这样办就对,这是为咱爹好!”羊丫也说:“对,是为你爹好!”运垒便知道今天的行动是哥和姑早在昨天夜里就策划好了的。

走过一条街,骨灰全撒净了。封运品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两张纸片子往弟弟眼前一晃:“看看吧,这是咱爹的户口本和粮本。”运垒一看,上面果然写着:

姓名:封家明

来世住址:山东省沂东县城幸福街1号

……

没等运垒全看完,运品就掏出打火机将纸片子烧着了。看着那团火最后化成灰片儿在街面上飞、在行人脚下舞,羊丫一下子哭出了声,封运品也是泪流满面。

三人回到家,那空空荡荡的骨灰盒自然引出了一场骚乱,尤其是大脚老两口和细粉痛不欲生。但是木已成舟,一切都无法挽回了,细粉只好找出男人的一身旧衣裳,放到棺材里充当死者,使这场丧事有了个结束。

封家明死后的第七天下午,羊丫刚要和众人一道去为哥上“头七坟”,从公社开会回来的封合作忽然找到她,说公社供销社肖主任叫她去一趟。羊丫二话没说,摘下头上的孝布便走了。当天傍晚回来,她向家里人说,她要去十里街当临时工站柜台了。上完坟还没走的枝子说:“哎哟,这不是一步登天吗?羊丫你真能,你怎么找的门路呢?”羊丫也不笑,拉长着一张脸说:“哪有什么门路,叫去就去呗。”

第二天,羊丫果然背着被子去十里街供销社的百货店上班了。肖主任让她去布匹柜,羊丫便像县“一零”的封明秀那样把尺子插在脑后,去那里威风凛凛地站着。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公社组织委员老常走进了店里。他到别的柜台前磨蹭了一会儿,与相识的售货员说了一些话,看看布匹柜那儿此刻只有羊丫一人,便走过去让她拿过一卷毛哔叽装模作样地看。看时他悄声说:“羊丫,你已经来这里上班了,还不把我的裤头还我?”羊丫说:“你等着。”说完就从后门走出去,不大一会儿回来,将一卷用报纸包着的东西递给了他。老常接过去高声打着哈哈:“哎呀,我就喜欢封铁头这老伙计送给我的烟叶啦!羊丫同志,谢谢你捎给我!”说完,他放在鼻子上嗅嗅,还装作叫烟味呛了似的打了个喷嚏,“阿嚏!”,随即迈着小而急的步子走出了店外。

羊丫瞅了一眼他的背影,转过身,用女神般的表情看着柜台另一头的两个乡下顾客向她走来。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封家明死后的那年冬天,宁可玉和小米的电视票卖不出去了。

卖不出去的原因是本村有二十多户也买上了电视机。搞了一年大包干,交上公粮和大队提留,家家都还有一些余钱。这些钱,有人用于偿还陈年旧账;有人用于添置新衣和自行车、缝纫机之类;有人用于盖屋娶儿媳妇。而一些原来不欠账又没有别的较大开支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