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绣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把那张地契看了又看,眼角上笑出了细细密密的皱纹。当天,他们两口子一块儿去看那块地。那三亩地多好呀,它又平整又方正,黑黑的土色充分显示出它的肥沃。望着在残雪下那大片呈蜂窝状的冻土,封大脚鼓荡起一腔激情,恨不得将自已融化成一汪春水,赶紧将那些雪与冰化掉,好立马种上庄稼……
春天终于来了,他将这三亩地全种上了花生。他想,就凭这样的好地,不收它三秤油才怪呢!这地果然不辜负它的新主子,把花生苗子养得倍旺,过了麦季,一片黄花开过,每棵上都有一二十根“钻”扎入地下。大脚锄完地蹲在那里,瞧着这一根就是一个果的“钻”,每每将回家吃饭都忘记了。
到了秋天,七月二十八,是大脚给娘上二年坟的日子。他让绣绣做了几样供菜,还特意到西北湖新置的地里拔了几棵已经成熟的花生,一并带到了爹娘的坟前。娘两年前赶措庄集遭了鬼子的飞机,死得很惨,但因为有了今年的喜事,大脚一家也就没有了太多的悲戚,平平静静地摆好酒菜,烧了纸。初秋的晚风吹来,吹得纸灰像黑蝴蝶一样四处翻飞,最后在坟堆上落了一片。绣绣将拨弄火灰的一截树枝扔掉,拍拍手对两个孩子说:“看呀,你爷爷奶奶叫钱培起来啦!”小闺女枝子张着小嘴叫道:“爷爷奶奶快花钱!籴大米,买白面!撑得肚皮溜溜圆!”听着闺女唱的童谣,大脚竟忍不住笑了。
一家人走下东山,天色已经蒙蒙黑了。刚踏上那条通往东南乡的大路,忽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从后边赶来,用青口一带的口音问道:“哎,前边是天牛庙不?”
大脚答声“是”,便一边走一边扭头看这人。他不看还好,一看把他吓了一跳:那人长着一双吊梢眉,一口露在唇外的长牙,不正是他那当年因当马子而被杀的四叔么!这么说,今天遇上鬼啦?
他心里正犯怵,却发现那人低头去看他的脚。看了片刻抬起头哆嗦着声音问:“你是俺大脚哥吧?”
大脚问:“你是谁?”
那人说:“俺是腻味呀!”
腻味?大脚与绣绣同时站住了。他们都记起了那个十九年前失踪了的堂弟。看一看那张跟他爹相仿的脸,二人异口同声道:“还真是腻味哩!你这些年到哪里去啦?”
腻味说:“去了东南乡。”接着他告诉大脚一家人:当年他爹封四出事的那天,他娘让他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他娘还说,等他跑了以后她就跟小儿子没味一块儿死。那一夜,他一气跑到天明,在一个庄里要点饭吃了再往东南跑,一直跑了青口西南的沙河。在那里先给人放牛,再当觅汉,一直到了今天……
听了这话,大脚心里酸楚不已。绣绣在一边早已掉下泪来。她问:“你今天怎么想起回家啦?”
腻味兴奋地道:“来家分地呀!那边已经分啦,这里还没有?”
大脚奇怪地问:“分啥地?分谁的?”
“分地主的呀!日他奶奶个,穷人翻身的日子到啦!”
这话,把大脚一家人都说愣了。在以后的日子里,封大脚才终于想明白了铁牛吼叫的原因。
银子的忧愁一年比一年厉害。因为,她越来越难盼到宁学祥情欲勃发的夜晚了。
这种期盼,并非来自她身体的渴望。自从她到宁家的初夜里发生了那件村里人至今还当笑话讲的事情,她就对男女床笫之举抱了深深的厌恶,以后宁学祥要再干那事她便极力推拒。这天晚上,她又不脱衣裳弓腰夹腿阻拦宁学祥的进攻,宁学祥却说了这样的话:“银子你叫我弄一回,我给你娘家十斤地瓜干子。”银子眼前晃出爹娘弟妹那抱着肚子挨饿的样子,原来的意志便慢慢销蚀,便躺在那里任凭宁学祥去她身上忙活。可是宁学祥忙活半天,却终于没能进入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