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转为和蔼,用恳求的口吻同封合作商量,让他平息群众情绪,交出铁牛。封合作还是说他做不了这工作。见他这样,苏主任同纪镇长也都不吭声。
天黑下来了,封合作也没有安排吃饭的意思。梅馆长问:“你这电话能直拨省城吗?”封合作说:“你拨吧。”梅馆长便拨。拨通了,他叫一声“方秘书长”,便把这里的情况向他汇报。
正在这空当,封合作把苏主任拉到门外说:“苏主任,我想县里也是不同意这事的,你给省里这个秘书长打电话,就说这里的老百姓要造反,与政府的对立情绪十分严重。”苏主任一拍脑壳:“咳,这主意好!兴许能保住铁牛!”
苏主任回到屋里,梅馆长正在请示秘书长怎么办。秘书长说,他要跟沂东县政府联系一下。苏主任听到这话,抢过电话机大声说:“方秘书长吗?我是沂东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苏安理。我向你报告一下这里的情况……”接着他用夸张的言辞极力渲染了村民们的行动,说他们的对立情绪非常严重,众口一词要与铁牛共存亡。现在的局势是一触即发,再强行搬铁牛,非出流血事件不可。那方秘书长一听立即慌了,说那就先不要搬,一定不能触犯众怒,并说:“这个梅馆长考虑问题也太简单了,整天催着省厅发文,你看这一发文带来了被动。其实那块陨石不搬也行,也是在祖国的土地上。你看它在天牛庙放了千万年,不也好好的吗?”听了秘书长转为这个态度,苏主任连连点头:“对对对!对对对!我看就暂缓,暂缓!”
梅馆长在一边听了,急得秃头上汗流涔涔。他几次要抢过话筒讲话,但苏主任不放。好容易递给他了,他听到的是方秘书长让他撤回。他刚要再说几句,那边道:“就这样办,否则出了问题你负全部责任!”他放下电话长叹了一声:“唉,可惜可惜!”
这时封合作脸色缓和,领他们去了“金尊大酒家”。
等他们吃完来到村前,借着安在铁牛围墙上的电灯光一看,那儿竟是人山人海,几乎全村都出动了。看样子他们都还没有吃饭,都在刺骨的北风中抱膀缩脖,但谁也没有走开。
封合作的眼睛暗暗湿了。等大卡车和吊车离开这里,他哽咽着声音喊道:“兄弟爷们,没事啦,快回去吃饭吧!”人们这才四散回村。
到了“二月二”,村里的青壮年们何去何从都已明确:想走的已走,此时在中国的许多地方都已有他们的汗水与泪水洒下;愿留的已留,此时他们正像一条条土蟮般拱动着,积极地春耕备播。近几年人们不愿再费神耗力养牲口,到耕地、送粪的时候都雇拖拉机,这个季节里,几十辆“小四轮”或手扶拖拉机一齐出动,在道路上和田野里发出一片轰响。相比之下,一些喊着“喝溜”吆牛耕地的便显得格外稀罕。
封运垒是少数用牛耕地的一位。爷爷向他讲,打庄户还是要养牛,不养牛算啥打庄户的?养牛虽说要一年到头伺候,不像到时候雇拖拉机那么省心,可是庄户人的工夫多的是,闲着也是闲着。再说,耕地雇拖拉机可以,但是到种地时就不行了。种花生,种麦子,没牛的户只好用人拉,累得牙一龇一龇的,一天下来肩上出血,哪像用牛这么舒坦。还有,家里养着牲口能攒粪。庄稼是喜吃家肥的,虽说吃化肥肯长,可是那白粉粉管得了一时管不了长远。最重要的,大脚老汉认为那垄沟里的牛蹄印儿是一种像请神符子一样的东西,有它印在地里,那庄稼才长得好。听从爷爷的意见,封运垒就一直养牛。前年的老黑犍老得实在不能再干活,他把它卖掉,又买了一条母牛。去年秋天这母牛下了个犊子,今春长成了半大牯牛,耕地时便将这母子俩同时套上了。开始时牯牛不会走墒沟,就让老婆左爱英牵了一天。左爱英鼓突着嘴虽然不大说话,但对牛的调教却在手上表达得很明白,到第二天那牯牛就不用牵了。封运垒对牛的成长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