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果被封大脚发现已是“夏至”后的第四天。今年老汉虽然已是八十五岁高龄,但他还是像往年那样帮二孙子干点力所能及的农活,到了割麦子时他更是天天下地,一双老手一把镰刀差不多能赶得上孙媳妇左爱英。但是干了三天后他忽然觉得那只大脚疼了起来,那天傍晚他疼得一步也不能走只好让孙子推他回家。夜里这脚一直疼,让孙子拿来止痛片吃下也不管用。第二天还是疼,他只好放弃了下地的打算依旧躺在床上。他抱着那只脚对绣绣老太说:“你说这脚是怎么回事?它多年没疼了如今又疼起来了。”然而绣绣老太不搭腔,还是像几个月来的老样子呆呆傻傻地瞅屋顶。大脚老汉无奈而酸楚地说:“枝子她娘,你是不管俺的事啦……”
在家躺了十多天,疼痛总算减轻了一些。老汉一心想看看孙子在麦茬地里种下的庄稼,便找一根棍子拄着下了地。拖拖沓沓走到村外,忽然看见了一个让他十分吃惊的现象:收完麦子这么长时间了,时令已经过了夏至了,田野里竟还有许多没种的地!而这种现象自从大包干以后是没有过的。老汉看着那一块块没种庄稼只有一些灰灰菜、青草等茁壮生长的土地,拧着一脸的皱纹大惑不解:这是怎么回事呢?是怎么回事呢?
走到自已的地里,孙子告诉了他答案。老汉听了,是满脸的惊讶满脸的悲怆:“都不种地了?都出门挣钱去?这种事自古以来可没有哇!庄稼地里不打粮,百样买卖停了行。没有粮食,钱再多有什么用?……”
他转身再打量了一会儿那些撂荒地,说:“运垒,他们不种咱种!”
运垒说:“那不是咱的,怕是不行。”
老汉道:“怎么不行?让它们荒着太可惜啦!我去找他们问问,他们真的不种咱就栽地瓜!”
回到村里,老汉果然登了几户人家的门,问他们的地还种不种。那些户多是女人在家,都对老汉道:“哎哟哟,当家的一走,俺光口粮田就顾不过了,还有力气去管那些不赚钱的高价地?俺不管了,谁爱种谁种!”
老汉很细心,还询问了承包款由谁交的问题。人家表态:俺当家的在外头能挣出来,就不向他要了。
老汉大喜。回家一说封运垒也挺高兴。从菜园里拔了种自家地剩下的地瓜秧苗,牵了牛扛了犁,就去一块人家不要的地里耕作起来。刚下过雨不久,地土正湿,运垒吆牛扶垄,老汉和孙媳妇则往垄上插秧苗,一个上午就种出了半亩。
他们的行动被别人发觉,一些不打算出门打工的人群起仿效,于是天牛庙村掀起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拾地”运动。
一直干到“小暑”,时令实在太晚,秧苗也用光了,人们才住了手。大脚祖孙俩算一算,一共拾了九亩地。老汉直起酸痛无比的老腰,跺跺还在隐隐作痛的大脚,向四周田野睃巡了一圈。看见还有些地没人种,他遗憾地道:“这么晚的时令,种荞麦还行。可惜没有种子。”
麦收前,天牛庙村党支部书记封合作有了一次极不平凡的经历:他去了一次南方。这是镇党委统一组织的。镇党委书记诸葛均恕先在半月前随县里组织的参观考察团去了一次南方,回来便召开全镇干部会议大讲了一通深圳、珠海、温州,苏南,说那些地方是怎样怎样了不起,如何如何让人解放思想。讲完了,镇党委镇政府的干部们和一些村支书记纷纷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也让咱们去看看吧!镇党委经过研究同意了大家的意见,便做出决定,一个村交四千块钱的费用,马上启程。这个六十一人的考察团先是到青岛坐飞机去广州,看了珠海、深圳,然后又坐火车到温州,苏南,当然中途也像县里那次考察一样捎带着“考察”了江西庐山和杭州西湖。
这次外出考察给封合作带来了极为深刻的感受。且不说第一次坐飞机时的那种新鲜,也不说深圳、珠海两地高楼大厦带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