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一忍受，不挣扎不辩驳，只安静蛰伏，等一个破茧的机会。

出成绩这天，一大早隔壁村长提着酒水提着鸡踏进我家门。

满是褶子的脸上豆大的眼睛泛出算计的光，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扫视，连连点头。

“大娟啊，考完了啊，该成家了，你来我家啊，我一定把你当亲女儿对待。”

亲女儿。

农村的亲女儿都是一样的。

当牛做马，呼来唤去，年纪到了就当成货品被卖出去。

然后换一个地方，继续被压榨。

堂屋里，父亲一言不发，母亲满脸笑容。

看到我进来，母亲招手对我笑，“来，娟儿，快来。”

这是十岁以后她第一次对我笑。

“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年培养娟儿不容易，实在舍不得，你看看，谁家姑娘有娟儿这么出息，我还想多留两年呢。”

“知道，我知道，但是孩子大了嘛，还是要成自己的家……当初说好十万……”

“不行！二十万！”

多么讽刺啊，连装都装不过两句。

我一个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十八年的大活人只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而我那唯一的妹妹，八岁就被卖了。

16

“李娟，查成绩了吗。”

孙老师的声音在这生意场上响起显得如此突兀。

所有人都回头看向门口的身影。

“对对对，先查成绩，我们娟儿可是大学生呢，二十万一份都不能少。”父亲接过话茬。

孙老师看清楚屋里在干嘛顿时皱起了眉头，可无可奈何。

农村的女孩儿，都是这样的。

我已经算是好的了，还念了高中，读了大学，同龄的其他女孩儿孩子都生了两个了。

孙老师将手机递给我，“自己查。”

“快查啊，娟儿，你要急死我们吗。”

我结果手机，一个一个按键敲下去，手都在发抖。

成绩出来了。

所有人都静默了。

我与孙老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悦。

总分：648

这个成绩足以上任何985，就算是那两所顶级学校也不是不可以够一够。

“648！娟儿以后就是摇钱树，二十万给你便宜你了！你要不要？不要有的是人要！”

“别别别，好商量好商量……”

听到成绩出来，母亲已经彻底扯开遮羞布了，眼冒金光，声音大如洪钟。

……

他们还在讨价还价，已经没有人在意我了，我走出了屋子，站在阳光下。

回头看，屋檐在地上投下一道明暗交界线，屋里的人拍案而起，唾沫横飞，仿佛狰狞的怪物。

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向前是新生，往后是泥泞。

“恭喜你啊，李娟，以后就是新的生活了，别哭啊。”

哭了吗，我一摸脸颊，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第9章 妹妹

可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容易。

他们一开始还试图给我做思想工作，让我心甘情愿的接受。

“你结完婚一样可以去上大学嘛，就吃个酒睡一觉，第二天你就去上学。”

“对！你的学费生活费也有了这样子，金宝不想上学，你就在城里给他找个工作。”

发现我宁死不从，冥顽不灵后，他们也不再多说什么，认定了我跑不了。

我本想偷偷逃跑，可没想到，录取通知书寄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