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南方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村子里，要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特别穷吧。

李家是村子里过的还不错的人家了，有三间土屋，有几片薄田，除了够自家吃穿，还能余下一点粮食卖钱。

所以在这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地方，我和妹妹还能有口饭吃。

我知道他们一直想要个儿子，也知道其他更加贫穷的家庭的女儿甚至刚出生就会被卖掉，卖不掉的就溺死在后山的河里。

因此，我对他们是感恩的，做饭打扫卫生砍柴喂猪扫猪圈什么活儿都抢着干，生怕被嫌弃没用。

后来母亲怀孕了，他们的脸上有了笑多了。

甚至会将母亲补身体的鸡汤分一碗给我和妹妹，金灿灿的碗里上面漂着几朵油花，碗底还沉着一块鸡肉。

我和妹妹小心翼翼的捧着碗，口水咽了又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先去喝这碗神圣的鸡汤。

还是母亲催促我去洗碗，我们才终于恋恋不舍的喝了这碗汤。

可真好喝啊，我将碗底都舔的干干净净，妹妹将骨头渣滓都嚼了又嚼，直到再也无法吮吸出任何一点汁液才吐掉。

我收拾好灶台，烧好水端进母亲的屋子里给她洗脚。

母亲抚着还未凸起的肚皮靠在父亲怀里满脸期盼，二人从小儿子的名字展望到读大学到娶妻。

我小心的揉搓着母亲的脚，听见声音居高临下的传进耳朵，我抬起头看她。

“娟儿，以后你可要多帮帮弟弟，弟弟结婚你送多少钱啊？”她布满褶皱的蜡黄的脸上罕见得闪着母性的光辉。

虽然我知道那是对弟弟的，可我依然很开心。

于是我高兴的说：“全部都给弟弟！”

他们听了高兴极了，直夸我懂事。

回到房间，我将话讲给妹妹听，妹妹也高兴极了。

“我给弟弟一亿元！”

2

好景不长，一场暴雨毁了今年的收成。

家里的气氛变得冷酷压抑。

爸爸坐在院子里整夜整夜的抽旱烟，妈妈坐在床上唉声叹气。

我知道，他们是为着未出生的弟弟担心。

于是我更加沉默寡言，积极干活，生怕触了大人的霉头。

本来少有的空闲时间我也用来去山上捡果子去河里摸鱼换一点钱补贴家用。

当我捧着攒了许久的几张毛票递给大人的时候，母亲灰暗的眼睛里才透出几丝光亮，眉心松了几分，露出一点笑意。

每当这时候我才略略放下心来，以为只要自己在懂事一点在多做一点日子一定会好的。

可坏事还是发生了。

这天我割完猪草回家，放下背篼在家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妹妹。

“二娟，二娟”

外头的日光正是晒人的时候，白晃晃的一片，蝉鸣吱呀吱呀的叫着。

堂屋了空无一人，本该在里屋玩耍的妹妹不见了踪影。

我的心无端空了一下，手心脚心出了细密的凉汗，着急忙慌的前屋后屋找了起来。

“吵什么吵什么！给你吃饱了是吧，有力气去把衣服洗了。”母亲扶着腰从侧边的厨房走出来，眉头锁得死死的。

看着她的表情脑袋轰鸣一声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我几乎要瘫软在地，用力咽了咽口水，“妹妹呢？”

母亲路过我，停了脚步，居高临下的目光里没有丝毫躲闪，“死了。”随即移开目光，提步进了里屋，“你就是贱得慌，没那个命。”

“去把衣服洗了，小心晚上没你的饭。”

她的声音从里屋里传来，是那么轻飘飘，甚至有一丝得意，一丝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