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小沙发上放着裴放刚摘下来的围巾和帽子, 陈与?禾便?找了张椅子坐下。

裴放则随意倚在墙角,等她开口。

陈与?禾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她是来表达感谢的,还是得郑重一些。

“虽然我不知道你跟苏苏具体说了些什么,但她看起来确实?放松了很多。谢谢你,裴放。”

“其实?,不是因为我。”

“嗯?”

“要说她真有什么改变,也是因为你。”裴放把?身体往左边的墙角靠了靠,更显慵懒,“今晚我确实?跟她聊了很多,但起作用的只有一句。”

陈与?禾懵懵的:“是什么?”

裴放从墙边站直,慢慢踱步到她身边,把?椅子转到她身后,按着她的肩膀坐下。

“我跟她说,你太累了。”

陈与?禾倏地?抬头,正对上裴放温柔的眼睛。

“她说,你们一起经历了一场车祸,一起劫后余生…”

裴放没?能?继续说下去,陈与?禾的眼泪已然决堤了。

裴放一下子变得手忙脚乱,豆大的泪珠滴到围巾上,被吸收殆尽,不见踪影。

“好了,哭什么。”

这一宽慰,陈与?禾哭得更厉害了。

裴放赶紧把?纸巾盒拿过来,连抽了好几张,她沉浸在情绪里,没?伸手接。裴放手里拿着纸巾,犹豫了一瞬,还是替她擦了眼泪。

他没?见过陈与?禾哭,裴放束手无策,只能?适时递上一张纸巾,好让她尽情宣泄。

抽泣声渐弱,裴放才感觉自己腰背躬得有些酸痛。他支起上半身,轻轻敲了敲背脊,叹了口气?:“你这肿着眼睛回?去,苏灵铃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不又得骂我一顿?”

天不怕地?不怕的裴放,竟然还会怕被苏苏骂吗?陈与?禾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

“她不会。”陈与?禾拿走他手里时刻备着的纸巾,擤了擤鼻涕,嗡声嗡气?地?说,“一般都是我骂你,她附和几句而已。”

裴放轻呵一声,她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

“你还挺骄傲呗?”

“还行。”

她哭湿了一大堆纸,裴放默默把?垃圾桶移过来,把?“战场”打扫干净。

玩笑过后,裴放很认真地?说:“苏灵铃是因为担心你负担太多,才下定?决心走出?这一步的,我只是提醒了她这一点。”

陈与?禾看着他摇头:“不,不只是这样。”

苏灵铃心里的症结有多深重,恐怕只有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陈与?禾最清楚。

苏灵铃不仅是在外面会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在家里,她也不会刻意放松,就是为了保持这样的习惯。

她没?有再穿过漂亮的裙子。没?有再感受过夏天的风穿过汗湿的袖口,在衣料与?肌肤的游走时的凉意。没?有再体会过在拥挤的街头,下意识拉住身边人的手,然后相视一笑的亲昵与?安心。

这么多年?来,能?跟苏灵铃亲近些的,只有陈与?禾一个。

所以?,今晚苏灵铃能接受裴放的邀请,哪怕是隔着袖子,手牵手跳了一场不像样的舞蹈,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

如果说裴放的那句话让苏灵铃下了决心,那么他看似有些无赖的邀请,其实?是帮苏灵铃真正迈出?了第?一步。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步,后来的每一步都会更加铿锵。

被陈与?禾压制惯了,裴放突然不太习惯被她夸奖:“我对她来说,只是个无所谓的人,甚至是陌生人,这种事不是更需要朋友的鼓励吗?”

“就是因为你是陌生人,才更具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