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他并没听见杨脚步离开的声音。

粥锅开始冒泡,江用勺子把锅底的大米推起来,然后把火关小了些。

身后的人吐了口气,转换情绪,说话了:“你别生气,我好好说。我其实没你想那么轻率。既然事都做到那一步,我当然也不想前功尽弃。当时我去找林树丰,一开始是想了解情况和谈判的,真没想动粗。可见了他说着说着就没忍住。这狗jb玩意儿是真他妈的贱!我想让他受和你一样的罪!当时满脑子只想着这件事,别的什么都没剩下。后来我也后悔了,但不是晚了嘛。”

停顿了一下杨广生又说:“后来这两年,我也努力了,可我确实不是老杨。我不行。”

江心白终于又回头看他。

“你不是不行。”

江心白觉得自己聪明得不得了。但是杨广生看穿自己的小心思就像看玻璃杯,水里飘着几根杂毛都清清楚楚。这样心思敏锐又缜密的人,不行?那不是说我是弱智吗。

“你就是不够狠。”江心白说,“我这两天还想,两年前如果因为我对你表白过所以让你对我不忍心,那口红的误会其实就是老天爷暗地在帮你这个天选之人修正路线的。你应该任由我这个‘三心二意’的骗子奸细死在山里,这样真的出了人命,他们所有人都再也没法翻……”

“江心白!”杨广生声色俱厉地喊了他的名字,江很意外地愣住。

“你,不要……”

杨广生用手背挡住了眼睛。他的手在哆嗦着。然后他放下手,眼睛红着深呼了一口气。

“别做这种假设。也别把那些词儿用在自己身上。”

看他脆弱的样子,江心白抓紧了勺子。

“……我当然不想真死,只是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江心白又多余地翻搅起粥锅来,“我是想说,虽然在听到你对我产生那种误会的时候,一下子确实恶心到了,但再回头冷静想整件事,你对我真的很不错。谢谢你。”

杨:“……”

谢谢你。你对我真的很不错。

虽然你践踏我的忠诚,侮辱我的感情,但你做事儿挺仁义的。觉得我那样还想着救我这个骗子,没顺水推舟拿我当鱼钩上的蚯蚓。

这小子是故意怎么扎心怎么说吗。

杨广生想。如果被捅一刀然后躺地上流泪就能把过去的纠葛抹平,那还算一劳永逸了。

分明现在他和小白两个人,安静地呆着,多么好的时光。回忆为什么件件挖心呢。他想更多地体验现在静好的实感而不是无可挽回的过往,于是走过去把脸贴在江的后背上。他感觉到对方的后背很僵硬。他手摸上对方的腰,碰过的地方一下子就绷紧了。

杨广生贴住了他,把鼻子埋进他的后背里去。鼻子不怎么通,捂在衣服里发出闷声:“白,你也是有味道的。不过非常轻。”

杨:“凉凉的,很清新。不过,不是草地之类肤浅直白扑面而来的清新,是要非常非常轻地闻,就像忘了呼吸那么轻才能感觉到。”

过了会儿,他总结道:“像一枚在月光下被露水浸透的松果。”

“是大米粥味。”江心白用很刻板的声音说,“进屋去等。”

杨广生很顺从地放开了手,走出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