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里可没有种梅树。

卫兵四处张望,那股香气愈发浓烈,近了,已经很近了……温热的血液泼洒在冻得僵硬的手指上,卫兵茫然地低下头去看。

“扑通”几声,值守的卫兵尽数被割喉,成排地倒下。

一袭深黑的外袍拂过满地尸体,渐次展开,露出暗红的内里,衣摆用金线绣着两朵繁复艳丽的梅花。来人戴着镂空的半面铠,从一具尸体咽喉处抽出长刀。

她持刀的右臂一振,刀锋沾染的血迹洒落。

宴厅正门开启,满室淫|靡,舞伎们倚靠在女人怀里,一掌宽的蔽体衣裳被肆意扯下,不堪入耳的声音萦绕在厅内。

雍王搂着小侍,享受席间的旖旎风光。

厅前快步走来一黑衣女人,喧闹声小下去,雍王眯眼打量她,问道:“你是何人?”

两侧护卫闯上席来,持刀列阵。

来人并未说话,漆黑的衣摆如水波流动,几个呼吸间便从一众护卫里闪身越过,在雍王座下站定。下一刻,护卫们倒了。

“啊!”

席间的舞伎惊叫。

雍王这支护卫都是她亲自培养的、一顶一的好手,在黑衣女人面前却不堪一击,甚至连兵刃都未撞上。

“何人派你来的?我可以出……”

“噗呲”一声斩断了剩下的话语。

黑衣女人抽出长刀,一双冰冷的茶色眼瞳在雍王尸体上凝了凝,伸手撕下尸体脸上的面皮。

“假的。”

她冷冷说道,“第四个冒牌货。”

厅堂四处窗门轰然炸开,身披重甲的士兵鱼贯而入,做戏的宾客们掀案而起,纷纷亮出兵器。

“闻倾阁主好啊。”

席间持扇的女人率先说了一句。

“今夜的宴会,雍王殿下只邀请了阁主一人,还请阁主留下!”

被唤作“闻倾阁主”的女人端详着她,“你是……月蚀门的人?”

“不错,月蚀与闻倾水火不容的局面,到今日就会结束了。阁主,还请赐教。”

闻倾阁主横刀,在花容失色的小侍胸口擦拭几下,缓慢地问:“你是月蚀门主的继任者?”

不等她回答,闻倾阁主继续道:“很好,你登不上门主之位了。”

她话音刚落,清冷的月光伴着寒风席卷,宴厅的屋顶破裂,无数人影裹挟着刀光剑影落下。

“本尊岂会只身赴宴?”

……

空气里弥漫着烟灰的气息,村东头老王家的干草棚被小孩子点着了,半个村的人都去看热闹,远远就听见打骂声和孩子的痛哭。

吕妙橙也很想去凑热闹,可是她家的母鸡正在下蛋,这鸡越养越贼,不知怎的,竟然学会了偷吃鸡蛋。

导致每次母鸡蹲窝时,她都必须守着它,以免这家伙自给自足。

鸡蛋攒起来去集市上卖钱,钱攒起来还娘和爹欠的债。

为什么这债要她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还呢?

因为吕妙橙的双亲早在十年前就病故了。

那时候她还是个七岁的孩子,跪在病母床前呜呜咽咽,茅草屋破着洞漏着风。年幼的吕妙橙一想到以后自己有可能会饿死,就抓着娘亲瘦成鸡爪的手不放,跪着求她不要死。

床上瘦成一把骨头的娘咳个不停,吕妙橙端来菜根汤喂她喝下,娘喘了一口气,忽然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说有个东西必须要交给她才放心。

吕妙橙放下破碗,搓搓手兴奋地等着,虽然家徒四壁,但这人死前能拿出来的东西,那得是顶好的吧?

然后她得到了一张三千两的欠条。

老娘在吕妙橙撕心裂肺的哭声中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