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终究是没有这样做。

她对窦谣太过纵容了,吕妙橙心想。苍梧城出事后,她在修炼九重时想的是如何折磨窦谣,结果在江南看见那人风一吹就倒的身板,想象中的惩罚一样也没落到实处。

是怕他会受不住死掉么?吕妙橙不知道。

也许看着他在许知节面前下跪时,她心里的想法就烟消云散了。他的关切比痛苦更令她满足。

吕妙橙很希望窦谣做出一丝一毫地反抗,这样她就可以狠下心来,顺水推舟地折磨他……可是他没有。看着他顺从的模样和因动情泛红的身体,她无数次想占有。但吕妙橙知道,一旦做了,她就更加狠不下心了。

真是可笑。

对一个欺骗背弃、差点害死自己的人狠不下心来,多可笑啊。

他留着戒指能证明什么呢?证明他暂时不缺钱罢了。

夜空中忽的响起振翅声,一只信鸽停在了栏杆上。吕妙橙收回思绪,从鸽腿上抽出信纸展开。

吕七上一封信说沣州李家向禁苑运货的事情,这一封则是请罪的。

吕妙橙看了一遍,每一个字都读过,可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窦谣策马急行奔京城而来。

窦谣,骑马,来京城找她?

他居然会骑马……他这次来想做什么,再次跟着她,汇报她的行踪给月蚀门,乃至雍王?她不会给他机会的。

吕妙橙估算了一下时间,写信让他们折返是不可能了,等窦谣一到她就把人迷晕了原路送回……

等看到那个风尘仆仆的影子时,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宿夜兼程,日晒风吹,窦谣的面颊泛红,其上有无数道细小的裂口。他嘴唇发白,干裂得起皮,却稳稳坐在马上,动作娴熟地翻身下马,直奔着楼上来。

他看见她,眼神倏忽间明亮如星,紧走了几步,又垂下头去,抬起衣袖遮面。

重逢的喜悦被窦谣生生压了下去。他这副样子太狼狈,若是让吕妙橙看清,以后说不定就不会喜欢他了。

“你遮着脸做什么?”吕妙橙作势要掰开他的手,窦谣立即变成缩脖子的小鸟,跑进房间里去。

进了屋,他铺开纸张,写字让吕妙橙叫热水来。

待侍从退下,窦谣急忙脱了衣服踏进浴桶里。他必须要好好地洗一遍,尤其是头发和脸……热水浇在面颊上,每一道细小的裂口都清晰地传来疼痛,他只好托着下巴缓了一会。

脸上的裂口会留疤么?窦谣想到这里,急忙睁了眼,想去找点药膏涂抹。

这一睁眼,却对上了一双茶色的眸子。

吕妙橙两手撑在浴桶边缘:“想找药膏?”

窦谣朝后仰了仰,捂着脸点头。他只顾着沐浴,压根没留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没走。

他察觉到吕妙橙的视线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意味……窦谣心想,糟了,也许她是嫌弃自己了。

“我这里有,”她拧开一只小瓶子,食指探进去勾出一点,“把手放下。”

窦谣只得依言垂下双手,紧张得咬紧了唇肉。如果吕妙橙露出一点厌恶的神色,他想,他颠簸了一路的心应该就会碎掉。

出乎意料的是,吕妙橙很平静地涂抹开来,淡然问他:“来得这么快,跑死了几匹马?”

窦谣摇了摇头。他没数过。

吕妙橙涂完他的脸,不由分说握住他的手腕抬起来。掌心遍布通红的勒痕和水泡,水泡全都破了,看起来惨不忍睹。

她忽又想到什么,命令道:“站起来。”

窦谣不明所以,乖乖地站起身来,双腿被她猛地分开,吕妙橙的视线凝在内侧破了皮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