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如意轻轻呼一口气,微笑着点头,这也是她所希望的,她可以不顾自身安危,却不能把酒楼众人的性命也置之度外。
“你只拣能告诉我的那些说便是了比如,此行有没有危险,什麽时候回来还有,我想你时要怎麽办?”
史如意看着云佑清俊眉眼,到底没管住嘴,半真半假地说出了最后那几句玩笑话。
罪过罪过,调戏人似乎也是会上瘾的尤其是看云佑眸中点火,咬牙切齿笑着,似是想将她拆吃入腹时的模样。
一直到第二日早膳时,那笑容还若隐若现地挂在嘴角上。
香菱扛着菜贩送来的一筐菘菜萝卜悠悠飘过,笑她,“二少爷早起都走这么久了,还没回神呢!”
史如意也不恼,慢悠悠地勺瓷碗里的雪梨燕窝羹,朝香菱飞一个媚眼,半托着腮道:“不怪你,你还小呢玩去罢。”
香菱撇撇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着自从再见二少爷之后,如意放下心事,一天比一天嘚瑟起来了。那段时间,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的,这几天,恨不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香菱也不晓得什麽叫“情意”,但她心头除了温妈妈、如意之外,却多挂念着一个人。
也并不是多麽想念,只是在府里时,如果长风来大厨房用膳的话,就算那餐没有吃上肉,她心里也觉着高兴。
托颜掌院的福,来到这世之后,史如意终于有机会奢侈一把,吃上了燕窝这古时的“贵家珍品”。
听酒楼里来的士子闲聊,圣上连年咳疾不愈,燕窝温和滋补,总是御膳常馔菜。但宫中多用燕窝做配菜,淋鸡丝汤,烩冬笋糟鸭子,炖鲫鱼肚面筋羹
听起来花样工序是繁杂,但史如意总觉着衬不出燕窝本身清和柔美的滋味。
将燕窝提前用井水浸泡过夜,银针挑去黑丝。
取一个洁白如玉的雪花梨,洗净去皮,底部打横切开作盖,挖去芯核,是为天然炖盅。择净的燕窝放进去,倒入清水,搁两钱冰糖,盖上梨盖,文火隔水炖一个时辰即可。
开盖观之,确如食仙袁枚所言,“以柔陪柔,以清入清,燕窝皆作玉色,不炖白也。”
阿珍回屋点过食材米面,走进前堂对史如意道:“前几日下雪,听闻郊区几条河都结冰成块,再要鲜鱼货怕是不能了。”
史如意应一声,想了想,对她笑道:“年关底下,大家伙事都繁忙,来酒楼作客的人也少,缺几样菜倒是无妨的。只将豚肉、鸡鸭牛羊几样常见菜都提前预下冻好,能藏的菜蔬便多囤些腊八以后,再过些时日,怕是连米粮肉铺都要歇业返家了。”
阿珍点点头,说:“一会儿我便带着阿武到集市备货去。”
史如意笑说,“急什么?快让阿武也别忙了,出来一块儿歇会,尝尝我做的‘酥琼叶’。”
这“酥琼叶”是诗人杨万里起的名,所谓“削成琼叶片,嚼作雪花声”,不过是拿隔夜的蒸饼切薄片,抹上蜜浆,放到火炉子上烤,吹凉了就能吃。
这般简单的做法,偏偏配了个这么清雅的名,咂摸两下,似也能品出几分俗世散仙的快意。
史如意捏起一块琼叶饼,琢磨片刻,决心要发动群众智慧特别是云佑,把酒楼里的菜品都换个别致的名才好。
她让阿珍阿武别急着出去,自个儿却没能如约闲下来。
午时未过,便有贵客上门,史如意定睛一瞧,不是旁人,正是陪在长公主身边的圆脸婢女,名唤琥珀的。
史如意忙迎上去,扬起笑脸,“姐姐今个儿怎麽有空上门?快往里面请。”
琥珀站在门口,打量酒楼装潢片刻,又扫一眼堂内景况,才用帕子捂嘴笑道:“小娘子,你家火锅子如今可是名声在外了,我们在宫中都多有听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