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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的时间后,沈怅雪拔出听悲剑,收剑入鞘,转身出了门去。

地上,耿明机如一滩死肉似的瘫倒在那处,气若游丝,身下已然血流成?河。

他的肩头上流淌着血,血中漂浮着黑色的魔气。

而那肩头往下,一片空空荡荡。

沈怅雪走出乾曜院,迈出门槛。

听到脚步声,钟隐月侧过头。

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见沈怅雪满身都是血。

连那种漂亮的脸上都溅满了鲜红的血,还?正往下滴滴答答着。

沈怅雪面无表情,脸上一点儿?笑意都没有?,满脸的麻木。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一直紧握的左手。

他松开手,一堆碎骨他手中落下来,落到地上,响了一串噼里啪啦的声音。

钟隐月低头去看。

都是些被劈碎的碎骨,应该是人骨。

钟隐月又抬头去看沈怅雪。

沈怅雪仍然面无表情,脸上的血滴滴答答个不停。

钟隐月神色丝毫没变,只?平静问他:“要不要抱”

沈怅雪点了点头,转过身。

钟隐月抱住他,感到他一身黏腻的血都黏在了自己身上。

但他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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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曜院中,耿明机紧咬着牙,翻了个身。

他费力地抬起手,费力地捂住被活生生扒皮、剥骨,又砍断了余下的皮肉的胳膊。

他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眯着眼睛,竭力看清眼前,摇摇晃晃地进了卧房。

瞧见他的身影,屋中一阵惶恐的惨叫。

“别叫,”耿明机咽下嘴里的血,沙哑道,“别叫……!”

窦娴便又不敢惨叫了,她捂住自己的嘴。

耿明机听见空气里还?有?她恐惧的呼吸声。他往那处踉踉跄跄地过去,砰地一声,跪在她跟前。

“别怕……是师尊,”他说,“听我说……听我说,阿娴。”

耿明机几乎看不清眼前之物,他眼里模糊,重影斑斑。

他的喉咙快发不出声音了,疼得每说一个字都仿佛在冒血。他咬着牙,攥紧着拳头,竭力道:“今夜……你?带着忍冬,去……去广寒长老,的院里。”

窦娴愣住。

“去了之后……便,别再回来。”耿明机说,“我恐怕明日就死……玉鸾宫,不会真让我死在大庭广众之下。天决门想清理门户,自然是要关起门来悄悄地杀……所以,你?们,别再跟着我。”

窦娴早已吓得话都说不出口,她躲在角落瑟缩着,呆呆地望着耿明机。

“听好?……你?听好?,”耿明机咽下嘴里的血,“我明日死后……不论,死状如何,你?都不许……像往日那般,急着给我……出头。”

“我死了……这?门中第一,不再是我……是玉鸾。”

“你?若出头……那可是,枪打?出头鸟……玉鸾,又向来与我结仇,那就是……与你?们也有?仇……”

“门中形势,向来是……谁强,听谁的。掌门早已不是……是非分明的,上玄了……”

“他就是个墙头草……你?万万不能,再像往日那样……娇纵跋扈了……”

“去……日后,明日,我死后……去给你?……沈师兄……磕头谢罪,求他宽恕……”

“拿我这?几日,误砍了你?的……伤……去给他磕头,跪下……他不原谅,你?便长跪不起……”

耿明机把话说到这?份上,窦娴终于反应过什?么来了。

她哭着说:“我不要!”

耿明机不知哪来的力气,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