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又道:“先生在江湖中,享有白虎之名,想来必定也是听过荆轲的名号,然而以荆轲之能,当年即便他得见我父皇,可终究不也是未能得手,却还白白枉送了性命着实可惜”。

荆轲刺秦王,这曾是一件轰动整个江湖与朝堂的大事,当年荆轲行刺,只差那么一点就能得手了,可是……终究还是败了,荆轲的失败,不是败与嬴政的武功造诣,而是败于嬴政身边享有天下第一剑客之称的盖聂……

“嬴政之暴,天下江湖,但凡有点血性与正义之人,都无置之不理,行刺之事,既然有一必然有二”高渐离声音低低,似乎想要极力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愤恨,可话语中不免还是透露了几分出来:“他不想死,那最好便是像当年荆轲行刺之后一般,将他的四周全都遍布高手,不留一点空隙出来,否则……”高渐离双眼立时眯起,仿佛所有未完的话全在眼眸里了。

扶苏听着,并不恼怒,也不焦急,他抬起的手,指尖轻轻摸过茶杯杯口的边沿,看着里面倒影出的花树,忽而说道:“曾经有个人,是我父皇身边最为得宠之人,只是他并不知道,他心系天下百姓,却总是无能为力,他妄想以一己之力说服我父皇,收兵罢手,即便是不能收兵,也应该莫再对其他六国之人苦苦相逼,最终他因此惹恼了我父皇,被贬去了上郡”。

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高渐离明显一怔,那细长的眼底隐约带了几分困惑看向扶苏。

扶苏声音轻轻的续说:“他为人过于仁慈,虽胸怀天下却过于妇人之仁,终于还是枉死在上郡”。

高渐离蹙眉:“愚昧,明知嬴政□□,却还妄想劝服嬴政收兵罢手,简直便是痴人说梦,若嬴政那种听得别人谏言之人,六国何灭?天下何灾?百姓何苦?”。

“曾经他也如先生所想一般,可是后来他侥幸死而复生之后,他才明白了许多的事”扶苏道:“天下乱得够久,百姓也苦得够久,若是有人能将这天下归一,彻底终结百姓之苦,那这个人必是我父皇无疑,除了我父皇,这世上,再没有哪个君王,能有我父皇的手腕,可以结束这分裂了几百年的七国之乱”。

对此,高渐离只是嗤笑一声。

“先生当真认为,这天下百姓之苦,都因我父皇覆灭六国统一七国所致吗?”扶苏微微摇头:“倘若先生当真如此以为,那扶苏也只能说,先生与那些江湖莽夫一般肤浅无二”。

高渐离双眼骤冷,他盯着扶苏,琴弦上隐约摩擦的指尖,似乎准备了时刻对扶苏出手一般。

扶苏不觉,只是轻轻一叹:“东周末期以来,天下七分,几百年的历史已经形成了各国的文字不同,风俗差异,言语之别,国与国之前的仇视,人与人之间的歧视,年年战火年年荼毒,苦得究竟是何人?而今天下归一,四海升平,没有了地域区别,没有了语言障碍,也没有了年年的战火荼毒,这一切难道都不好吗?不分秦人楚人,没有燕国韩国,大家都是中原之人这难道不好吗?”。

高渐离冷笑:“好?如何个好法?你之前在外,也见过赵界的那些百姓了吧?他们可好?你亲眼见到了,还有其他地方的百姓,曾经的韩国,曾经的燕国,那些地方的百姓,究竟好还是不好你也亲眼见过了吧?秦国士兵踏过的地方,莫不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这便是你所说的好?”。

扶苏只道:“天下归一,必然是要经过一番杀戮荼毒,任何一位君王,终究都是不能忍受自己家国的领土被他人所夺,才会导致战争必无可避,可是而今,七国已经统一,先生又何必……”。

“不必多言”高渐离话音微冷,他嚯地起身,双手将桌上琴抱了起来:“倘若你想与我说的便是这些,那不必多言了”。

眼睑高渐离已经不想与自己再多说什么,扶苏也不恼怒,他起身转身要朝外走,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