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容伸出手,松开紧咬的牙关,一字一顿道:“把证据,交给我们。”

他的掌心很白,只有指尖翻着些许的红,如果有会看手相的大师看到他掌心的纹路,一定会煞有介事的告诫他,你这手相,是命运多舛的命格。

何大勇狠狠吞咽了口唾沫:“我交给你们,你们打算怎么办?”

岑崤沉声道:“今天你跟我们说的事情,不会泄露出去,我们还在搜集素禾生物牵扯另一个恶性事件的证据,等事情明朗了,它一定会付出代价,到时候你提供的证据,我们不会忘记的。”

何大勇眨眨眼,擦了擦下巴的冷汗:“另……另一个恶性事件?”

岑崤:“这个你不必知道。”

何大勇却小心翼翼的问:“是……和黎清立事件有关吗?”

岑崤和黎容同时神经一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何大勇也是个聪明人,看岑崤和黎容的沉默,他领会到了什么:“我就是瞎说啊,主要是之前有一次我去A市跟他们吃饭,饭局上,郑竹潘他们就聊到了黎清立,好像说黎清立在研究什么药,也是治细菌性早衰症的,而且黎清立好像要研究根治这个病的药。”

“郑竹潘就说黎清立是傻逼,这个病根治了他们就都喝西北风,还举了一个国外药厂的例子,因为鼓弄出一个药,药效太好把病给治没了,后来没有过硬的产品顶上,基本上公司快黄了。当时全桌人都跟着骂黎清立是傻逼,但是我老家农村有亲戚得了这个病,还挺惨的,我就没骂。”

“然后郑竹潘说,跟他对着干的都得死,早晚搞死黎清立。我们当然都觉得是气话,而且郑竹潘看起来心情也不差,还说说笑笑的,我们也就没当回事,结果后来……黎清立家真出事了。”

何大勇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不敢直视黎容的眼睛。

那双眼睛过于清透明亮了,仿佛所有龌龊和鄙陋在这样的眼神下都无处遁形。

何大勇深知,他所说的这些话,对一个生化系的学子来说,无异于摧枯拉朽般的打击。

素禾生物是这个行业的龙头,权威,领头羊,是被表彰的,被鼓励的良心药企。

他把这些背后的事情讲出来,实在摧毁人的信念。

但大概,黎容眼里已经没有这种信念了。

可惜了,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如果在一个清正廉明的好环境里,能做出更大的贡献。

不过……也说不准,面前这个是有可能改变现状的人。

何大勇眼神躲闪,最后目光落在大理石地板的一条地缝上,继续道:“我也不是傻子,对有些事心里还是猜想过的,怎么就那么巧,连黎清立会死都能预判。

唉……黎清立和顾浓这两口子就是倒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是冤枉的,但谁敢说什么呢,那种环境下。”

“其实我早就觉得应该有人调查这个事,比如红娑研究院,比如九区鬼眼组,但奇怪的是,这都一年了,还没有动静。反正你们现在既然在查素禾生物了,我也就懂了。我就说嘛,红娑研究院的镇院之宝莫名其妙没了,人家能善罢甘休?”

黎容想笑,可他又笑不出来。

从何大勇口中听到这样天真的话,他只觉得悲哀。

红娑研究院的镇院之宝没了,所有人都认为红娑不会善罢甘休,可真相是没有人管。

九区鬼眼组,所有人都认为应该出动调查是否与恶性商业竞争有关,其实也没人调查。

如果不是他活下来,如果没有岑崤。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带着这样的结局,写进历史。

岑崤冷飕飕道:“证据。”

何大勇犹豫了一下,终于叹息一声,转到办公桌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