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梧道:“现下,还是口头之约。”

武肃帝挑眉道:“口头的约定也能算数?朕没听过哪家小姐的婚约是口头定下的,没用一纸一笔。”

本来她和黎承训只是互通了心意,这几天就会着手准备议亲前期的要用之物。

但哪成想,庆云公主竟然看上了黎公子,还得知了他们之间的事儿,也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消息。

在太后的寿宴后,如此大张旗鼓地要“抢人”。

见她走神,武肃帝冷声:“朕在问你话。”

纪青梧一脸当然地点头:“口头约定也算数,臣女认,虽不比陛下金口玉牙,但臣女相信......他。”

一句相信他,就让武肃帝后槽牙紧了紧。

但纪青梧丝毫没有觉察到,她这人无雄心壮志,亦无执着追求之事,但唯独守信这一条,她始终如一。

半响,武肃帝寡淡地道:“惟诚可以破天下之伪,惟实可以破天下之虚,纪小姐对承诺珍之重之,是那人之幸。”

宫灯之下,女子的脸庞更加莹润。

武肃帝悠长的视线移开,眼中的晦暗在一点一点褪去,又恢复了冷清矜贵的帝王模样。

殿中很久无话,久到纪青梧觉得脖子发酸。

这才听到沉沉的声音问她。

“就这么想嫁他?”

只是口头之约,就不惜和庆云公主起争执,眼看着还要和太后反目。

这代价可不是一般的大。

纪青梧模棱两可地回:“黎公子自然是好的,不然庆云公主不会也想嫁他。”

武肃帝讥诮地道:“天底之下好男儿多的是,纪小姐莫不是要见一个,就想嫁一个。”

这话要是细细琢磨,纪青梧能觉察出不对来,可正好外边的更鼓声响起,她心内实在焦急。

她皱着一张小脸,催促着问道:“陛下,您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武肃帝不言,脸又冷了下来。

若是往常,纪青梧早就被皇帝的冷寒目光压得低下头去。

可时间不等人,她鼓起勇气凑近了些,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来,拉住他的袍袖。

男子竹青色衣袍上压着的手,是如玉的暖白,是锦缎也比不过的华光。

武肃帝斜看了一眼,小臂一扬,轻而易举地扯回了那角衣料。

光滑柔软的锦缎,从纪青梧的手心被抽出,力道不重,但她就是觉得手中火辣辣的。

连衣服都不想让她触碰。

殿门外。

李渝宗手里端着托盘,其上叠着一摞衣衫,后边还跟着两个宫人。

武肃帝道:“进来吧。”

李渝宗进殿后,道:“纪小姐,这是给您提前备下的换洗衣物。”

里边的裙子还潮湿,穿在身上确实不舒服,纪青梧感激地道:“多谢李公公。”

而后,转头去看皇帝,她能不能动,还得听他发话。

武肃帝拿起了桌角的古籍,翻开到原先的书页,他敛下眉眼,不欲再理会她。

“您去吧,这还是陛下让人备下的,定是允了的。”李渝宗低声道。

纪青梧点点头,两个宫人领着她进了西侧殿的汤池。

人影消失后,武肃帝盯着古籍,不耐地皱眉。

竟是为了和别的男人的婚约,主动来亲近他。

眼中的遒劲字迹,都变得尤为可恨。

看得武肃帝想把这辛苦搜寻来的绝迹孤品,扔到一旁的烛火中去。

东西侧殿都有浴池,北黎以东为尊,是以东侧殿有更大的御汤。

但那只能供帝后使用,其他人是没资格进去的。

西侧殿的整个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