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梅落时大抵是睡得?沉了, 被叫醒也仍有些迷茫, 她揉着眼, 步履虚浮地走到?方桌边坐定。

喝口茶水,她点点桌上?的?空地, 嗓音沙哑道?:“放这吧。”

恒涟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把药盒放下,道?:“阁主, 前段日?子?我一直想问, 您也不?是什么粗心大意之人?, 为何在上?药时才发现膏药不?够?”

闻言,梅落时沉默良久。

她说:“上?次涂药的?时候, 分心了,不?小心涂得?太多?。之后想和你?说来着,结果忘了。”

“忘了?”恒涟满脸的?不?可思议。

梅落时觑他一眼:“这么惊讶作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额……不?是,我只是没想到?,阁主也会忘事。”恒涟干笑着抓抓后脑。

梅落时长久不?语。

直到?恒t?涟都要以为自己这话惹得?她不?开心了,她才轻轻说:“恒涟,我这个岁数,会忘事不?是很正常吗?”

恒涟猛然一怔。

“我今年?多?大,连我自己都记不?太清楚,是一百三十岁,还是一百四十岁,又或者是……”

“一百四十二岁。”恒涟坚定道?,“您生于天和十三年?八月十七日?,至今,已过了一百四十二年?。”

梅落时微讶地看他:“你?记性还是那么好。”

恒涟一哽,低着头道?:“……医修嘛,记性不?好点,给病人?抓错药怎么办。”

“也是。”梅落时点头,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她将旁侧的?木凳往外拖了拖,说,“坐,咱们聊聊。”

恒涟看得?出她有话想与别人?倾诉,便没多?问,老实就坐。

梅落时继续说:“我这个年?纪,在凡间都是老祖宗辈的?人?了,就算修道?能让我长生且肉身不?衰,也还是免不?了会被时间磋磨。”

她单手支着下颌,侧首望向窗缝中透出的?一枝梅,神思颇为怅惘:

“那些年?少时便罕有的?喜怒哀乐,悲欢交集,如今对我来说更是淡如云烟。或许是受无情?道?一部分影响,我活得?越久,修为越高?,就也越觉这世?间万象索然无味。甚至连攸关身体和性命的?事情?,都已经不?太能让我在意。”

清寒山风吹进院子?,牵着木窗的?合页吱呀作响,也撩起鬓边碎发,翩然起舞。

却同样吹得?恒涟心慌。

他委婉提议:“虽说我比阁主小了几?十岁,但近年?来亦时有这种感受。只不?过,每日?看着小弟子?们活蹦乱跳、谈笑风生的?样子?,我自己也觉得?青春不?少。如果阁主不?介意的?话,要不?……”

“我也有弟子?,恒涟。”梅落时忽然说。

恒涟竟从她语气里?听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骄傲。

梅落时说:“我那弟子?,也道?是个有活力?的?孩子?,聪慧又懂事,我看着他平安顺遂地长大,算是这些年?来,我在望梅阁最欢喜的?事了。”

这段话从浅浅微笑的?唇中说出,抑扬顿挫都依稀带着欣然与得?意。

然而旋即又沉于寂寥

“可我好像总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梅落时的?眉眼间忧愁难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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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涟以过来人?的?姿态安慰她:“十几?岁的?孩子?,正是心思重的?时候,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您也别太往心里?去,等他再长大点就好了。”

梅落时沉吟少顷,问:“恒涟,你?觉得?我待他好吗?”

恒涟:“自然是极好的?。明遥从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