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这一瞬空隙,夙央拼命从地上爬起,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落荒而逃。
梅落时猝然?被他打断攻势,心底的?怒焰像当头浇了盆冷水,卸了所有气力,她颓靡地喘着粗气,缓缓跪到地上。
夙央的?背影迅速远去,梅落时看着地上留下的?一条长长血痕,并没有去追。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突兀,她还未能完全接受。
吹过北境的?风染着凉凉雪意,将四周的?哀嚎送到耳边,梅落时呆滞地听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她一双手已不?再是光洁的?玉白,而是沾满夙央鲜红温热的?血,那血没有滴落到地上,反而渗入她细腻的?肌肤,融入筋骨脉络,连背上的?寒伤都因此回暖几分。
仅余下令人头皮发麻的?暖意,和大片赤红。
梅落时的?视野忽然?有些?模糊,有什么液体代替血流了下来,在地面点出斑斑湿痕。
她想捂住耳朵,不?去听那些?悲呼,手却?哆嗦得抬不?起来。
她不?敢去看夙央犯下了多重的?罪孽。
也不?敢去想那个她亲手捡回来的?、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到底在今夜都做了什么罪恶滔天的?事。
波澜起伏的?心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到愤怒万分,再到此刻至深的?绝望。
梅落时从未如此悔恨过。
回想
梅落时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 她像局外人?一样旁观着她跟夙央过去的点点滴滴,从夙央最青涩稚嫩的年岁,到后来身量与面容完全长开, 变得俊美而出挑。
六年时光如流水缓缓淌过眼前, 就?连她自?以为早就?记不清的片段, 也?再度清晰重现。
梅落时发现了很多过去不曾注意到的细节。
譬如夙央被人?群簇拥的背后, 聚集着数不清的晦暗目光在对?他?指指点点, 讲他?的出身,他?的来历,他?跟她不同寻常的亲近关?系。
又譬如夙央凝望她的神情一日比一日依恋痴迷,生理和心理上的成长同样印刻在他?眼中, 使得那双原本纯粹天真的乌黑瞳仁逐渐沾染不一样的色彩。
还有那次秘境, 那个不幸遇难的青年。
她拜托恒涟将他?的遗物变卖, 将他?书桌下方的抽屉烧掉,结果恒涟后来给她送药时不小心说漏了嘴, 让她得知那青年藏的情书其实都是写给她的。
梅落时还记得恒涟话说到一半堪堪停住,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想, 或许在那些无法面世的书信中, 字里行间的情意太过殷殷切切,让他?感同身受地伤怀了。
毕竟他?在春恒谷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事。
爱情真是个复杂难懂的东西, 能让人?疯狂到堕落, 也?能让人?清醒着克制。
明知不能爱也?不可爱,却仍展翅扑向?灼热的烈火, 浮沉在无涯的情海, 苦等于无果的树下。
梅落时认为这很荒谬, 很可怕。
她踽踽独行了太久,一时半会实在难以接受这般热烈强势的情感。
对?任何人?都是, 包括夙央。
夙央最初在望梅阁的那六年,梅落时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甚至对?他?比对?乘令还亲近些。
纵使夙央之后跟她告白了,她也?不觉得自?己有改变过想法。
谁能料到他?们最终的结局却是兵戈相向?,殊死?相搏。
夙央被她揍得丢盔弃甲逃之夭夭后,没过多久便送来一封信,约她在血海单独会面。
说是会面,实则与约战无异。
恰逢当时梅方寂出关?,她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