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恰是旬假,宫里的刘太后举办赏菊宴,府里女眷都按品大妆进宫,一群姊妹也进宫了,她落个清闲,心灰意懒地歪在贵妃榻上看游记。
下人回禀说赵公子来访,绍桢皱着眉翻了个身:“说我出门了,不在府里。”
“好你个张小四,连我都要撒谎,”一道爽朗的声音便在门口响了起来,轻快的脚步声靠近,他笑着说,“好不容易放假,晴日正好,怎么就在屋里闷着?”
绍桢暗自着恼。
这群没眼色的仆人,真该好好打一顿!竟然不经她允许便随意放人进屋,即使这人和她关系不错也不行!
她只好扔掉游记坐起身来,叹气道:“今日懒怠些,赵兄恕我无礼了,你随便坐。来人,上茶。”
赵弘鄞捡起她的游记,随意看了两眼,不以为然道:“书有什么好瞧的。国子监那群人在马场办马球赛,正热闹呢,咱们也去玩玩。”
绍桢立刻要推脱:“哎我骑术平平……”
他却不相信,硬是拽着她的胳膊将人拖了起来:“当初也说策论平平,还不是一来就拿了个甲等,别自谦了,走走走,待在屋里要发霉了。”
绍桢却是欲哭无泪。
这回她当真没有自谦……
然而无论她如何拒绝,还是被生拉硬拽地来到了国子监的校场。
正值午后,赤色旌旗在碧空下飘扬,烈日将金箔揉碎了洒在黄土校场上,场中赛事正酣,马蹄下迸溅的土块在半空裂成细碎金粉,胡杨木球杆划破沙雾,朱漆马球如流星般在场中传送,铁马镫相撞出金石之音,激昂的鼓声里裹着骑手的呼哨:
“这里!打过来!”
“看球!”
“……”
“我也来!”赵弘鄞跃跃欲试,率先跨上马鞍,如离箭之弦飞驰而出,直接冲进了赛场。
绍桢立在三重缠枝纹木栅前,抬手放在眉前挡住烈阳,为难地冲给她牵马的小吏摇了摇头:“我……我还是不参加了,看看就好。”
小吏会意,给她上了一碟茶点。
她便坐在观赛的高台上,一边观望赛况一边摇着折扇发呆。
她的骑术,说平平都是夸大,实事求是来讲,是稀烂。
七岁那年她被父亲接回侯府认祖归宗,不出一月便遭人算计,坠马险些丧命,从此看见马就发怵,到现在,骑术才勉强是正常初学者的水平,不过是常年进宫伴读,不为外人所知罢了。
正因当年那场坠马,她爹张世钦差点休妻,还是许夫人的嫡兄、许良谟的亲爹宁远侯上门谈判,许夫人的下场才从送内狱改成了关家庙。
自那以后,她和张绍棠、张绍槿姐弟的关系便势如水火,而许夫人也有七年未见天日了。
第7章 坠马
那厢校场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绍桢从昔年旧事中回过神,好奇地望过去,登时惊讶起来。
原来是今上的胞兄简王爷,他竟然有空到国子监逛逛?
校场的大小官员簇拥着简王上了看台,她没有躲着的道理,上前恭敬行礼。
“王爷大安。”
简王四旬年纪,身材有些发福,和气地让她免礼,笑道:“那群小子都上了场,怎么独你坐在这儿躲清闲?”
绍桢尴尬道:“微臣骑术不精,怕惹人发笑,污了王爷贵眼。”
简王哈哈一笑,却是不以为然:“世钦文武双全,虎父无犬子,本王可不信你这说辞。怕是犯懒吧?”
她郁闷不已,正待解释,那边赛场上一群人已经过来请安了,皆道“王爷大安”。
简王的注意力顿时从她身上转移,笑呵呵道:“府中烦闷,难得出来一逛,倒是扰了诸位兴致。如今谁人中球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