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鼐一言不发地后退半步,侧身在边上站了。
屋里,太子坐在她往常的东坡椅上,穿了件玄色的常服,外披宝锭孔雀纹大氅,戴着八梁白玉束发冠,手边一顶黑貂鼠暖帽平放在案上,帽前镶了一只镂空的金佛。
他倚在椅背上,淡淡地注视着她。
绍桢跪下磕头:“殿下大驾光临,绍桢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太子叹了口气,像是很无奈:“起来。你就这么死心眼?我不主动,你宁肯自己被人欺负死,也不肯来找我求助?”
绍桢愣了愣才从地上起来,眼珠子一转,道:“您不是不要我了吗?我哪敢再招您厌。”
“胡说,”太子淡淡道,“我若是不要你,就任你死在天牢里。你还能这么快出来?”
原来不止是廖毅的帮忙,还有太子的手笔?那岑凤清还敢对她用刑?这说不过去啊。
绍桢又转了转眼珠子,此仇不报非君子,她委屈地举起双手晃了晃:“岑侯爷让人给我上拶指呢,我当是您的主意,若还找您,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太子果然皱起眉,招手让她上前去。
绍桢乖巧地走过去,伸手给他看,太子揉着那双小手只觉在揉一团棉花,柔弱无骨,关节处确实有异常。
绍桢添油加醋:“我到现在都不能握笔。岑侯爷还让人对我动鞭刑,我流了好多血。”
太子的脸色沉了下来。
第47章 发烧
他的神情有点让人害怕,过了会儿轻柔地说:“别生气了,我把他弄去云南,十年半载都不调回来,给你出气,怎么样?”
云南可不是什么开化的地方,百姓刁蛮,还是当地的土司治理,接壤的也是凶横之藩,不受管教,这跟流放差不多。
绍桢很是怀疑,觉得他在哄自己,道:“真的吗?他可是你表兄,还是心腹呢。”
太子笑了笑,捏了下她的鼻子笑她天真:“练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我手下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多的是人争做我的心腹,也只有你不拿我当回事。”
绍桢头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如果他真的这么重视她,这么喜欢她,如果她在最开始就向他寻求帮助,是不是不用吃这么多苦头?
太子端详着她的小脸,有些不确定道:“董律元真是你杀的?”
绍桢思忖着点点头,横竖他都帮她出狱了,总不能又翻脸把她关进去。
“他借张绍槿的手,给我爹送了一只藏毒的玉枕。我爹的身体早就垮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太子摸了摸下巴:“杀就杀了吧……”随口将话题岔开去:“你不是上山守制?我在简肃公墓前也没见着你。去哪儿了?”
果然是他祭奠了父亲。
绍桢咳嗽一声,不敢让他知道和楚琼有关。楚琼不知怎么得罪了他,在翰林院待得好好的,忽然被他搞去南直隶当官。
她斟酌着道:“昨夜有过路人投宿,一早启程,我怕他不识下山的路,所以特地送了一程,才错过殿下驾幸,是我的过错。”
太子道:“是男是女?几人借宿?”
“一个中年男人……没说其他。”
太子慢腾腾道:“你还挺热情好客的。”
绍桢道:“我在山上都见不到什么人,看见一只狐狸都稀奇半天,何况是过路的生人呢。还好您肯来看我。”
太子安静半晌,清咳一声:“那你想不想我?”
绍桢张了张嘴,屈服地点点头:“……想。”
太子微笑:“你早这么乖不就得了。跟我说说,还有谁欺负了你?张家把你赶了出来,是想回去还是想报复他们?让张绍槿把爵位还给你如何?”
绍桢滞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