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桢,你要是死了,我让朱翊璟、朱翊旦自生自灭,通通去地底跟你作伴!”

绍桢猛地一惊,忽然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虚空之中似乎有一道力量在阻止她醒来,她拼命挣扎,整个人都快被撕裂,忽然身上一松

“有反应了!有反应了!”

耳边混乱不已,她睁大眼睛,隐约看见皇帝站在她榻前,欣喜若狂地喊她:“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绍桢努力想看清眼前那道明黄色的模糊身影,大口大口喘着气:“你、你敢……”

她声音微弱,只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他听不清,很是焦急:“什么?桢儿,别睡,别睡!”

“快拿参片!”

“放血!……”

鬓边几处刺痛,她的神智渐渐清醒,视线也明亮起来。

她从没见过这么狼狈的皇帝,形销骨立,不知多少日没打理过,穿着件污渍斑斑的常服,发冠不整,胡茬青青,眼窝深陷,眼底青黑,目光精亮地注视着她,声音微微颤抖:“你终于醒了……”

绍桢直勾勾盯着他:“你要对幸姐宝哥做什么?”

皇帝一怔,急忙转过头去抹了把脸,回头已经恢复如常,甚至对她笑了笑:“他们是我的骨肉,我能做什么?”

“原来是在做梦……”她喃喃地念了一句,顿时松懈下来,使劲看了看他,“你真的回来了?”

他很用力地点头:“回来了。”

绍桢顺其自然地问起:“仗打得如何了?”

“晋王兵败自尽,陕西也已经安定,蒙古也收了回来,”他摸了摸她的手腕,“多亏你及时提醒,否则叶家真能弄出不小的麻烦。”

绍桢却生出些愧疚,小声道:“可我没守好京城,弄出个疟疾。现在京中怎么样了?”

“疫情已经控制住了,你布置的那些安排都很妥当,划分防疫区、设置义诊堂、分发解毒汤,百姓都很感谢你。”他注视着她的目光格外柔和:“你做得够多了,现下最要紧的是赶快好起来。”

绍桢迟疑道:“你总不能回来得这么快。我昏迷了多久?”

他的神情起了些变化,目光中带着一丝颓唐,还有无能为力:“……快两个月了。”

她沉默良久:“我病得很严重吧?是不是”快死了?

“不严重,”他打断她的话,斩钉截铁道,“疟疾最忌讳的便是高烧不醒。你醒了过来,这是好兆头,很快便能痊愈了。”

她怎么会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状况?绍桢挪开视线,看见了跪在角落里的一群太医,面色灰败的一群太医。

她知道了。她真的快死了。

绍桢有些茫然,但是这个事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刚从叶家囚牢被救出来那几天,她的情况也很坏,几度危在旦夕。那时她便想过自己快死了。

心里有了底,她反而问起旁的来:“你看过孩子们了?宝哥还发烧吗?幸姐没染上吧?”

“他们都好好的。听陶氏说,宝哥都会喊娘了。幸姐想来给你侍疾,被我骂了回去。”皇帝嘴角的笑意十分勉强:“我们都盼着你好起来,一家团聚。”

绍桢也笑了笑:“我昏迷的时候,好像总是听到你的声音。你一直在照顾我吗?”

他柔声道:“人生病都希望有亲近人陪着。你不喜欢我照顾?”

“可我得的是疟疾,会传染的,”她停顿片刻,“你不怕死吗?”

他的笑容真切了一些:“我又不是没死过。地震都能躲过去,还怕一个疟疾?”

她怔了怔,想抬起手,却只是无力地动了动手指,他连忙伸出双手托住她骨瘦如柴的手掌。

绍桢摸了摸他的脸颊,唇上冒出的胡茬刺得她手心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