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姐对这个老道士记忆犹新,毕竟是醒来后看见的第二个人,便屈膝喊道:“道长好。”

闻觉捋着白花花的胡子嗯了一声,直入主题道:“老道还要赶回山东论道,就不多废话了。幸丫头,去床上躺着。”

幸姐不禁惴惴地看了眼绍桢,见娘亲点头,这才蹬掉羊皮靴子上了榻。

闻觉让她放松,把了片刻脉象,淡淡道:“恢复得不错。”接着命绍桢让人给幸姐绑上手脚。

幸姐不免有些害怕,躲闪着不肯配合:“不绑,不绑!”

万一施针时动弹怎么办?绍桢硬着心肠让宫人继续,柔声道:“一会儿就好了。娘在边上陪着你,抓着娘的手行不行?”

哄了一阵,幸姐才渐渐放下戒备。

闻觉从道童手里接过针套,下手利落地扎了十几根金针,幸姐喊了几声痛,到最后昏睡过去。

绍桢提心吊胆地看着,不敢出声打扰,等闻觉开始收针,她才小心翼翼地问:“……还好吧?”

闻觉随意地点点头:“只是点残留的淤血,等她醒了,应该便都能想起来。”

绍桢谢了又谢,不敢说是担心幸姐醒来有什么差池,便强留下闻觉要给他接风洗尘,所幸,幸姐晚间便醒了。

绍桢紧张地注视着她:“怎么样?还认得娘吗?”

皇帝在边上兀自摇摇头。

幸姐却是很奇怪地看着娘亲:“我怎么会不认得您呢?”

绍桢反应过来,自己是关心则乱,恢复以前的记忆也不代表着这段时日便忘了,放松地笑了笑:“可有什么不适?”

幸姐摸了摸后脑,疑惑道:“没什么感觉呢。不是说恢复记忆吗,我什么也没想起来啊。”

绍桢有些狐疑:“是吗?”可这会儿闻觉已经在庑房安顿下了,还是明日再打扰吧。

翌日闻觉得知,不以为意道:“没想起来,便是她自己不愿回想,又或是时候未到。你实在心急,便带她去以前的住处多逛逛。”

绍桢无可奈何,要留闻觉好生招待一番,他固执辞去:“幸丫头淤血清了,也已经醒了,老道再没什么能做的。这宫里待得人不舒坦,你若真感激老道,便快快放老道回去。”

绍桢只得松口,送他金银不要,便送了好些当归、三七之类的药材,一时半会儿用不上,在民间又大有用处。闻觉爽快地接下,临走给她把了回脉,留了块平安符走了。

绍桢送他出了乾清门才回来,让柳儿她们下回沐休领着幸姐去从前的东宫走走。

……

难得放假,幸姐像撒欢的小鸟,在宫人们的簇拥下蹦蹦跳跳地去东宫闲逛,本想去奉宸宫故地重游,柳姐姐却做主先去昭俭宫后的小楼。

才望见小楼的飞檐,幸姐便脚步一顿,脑海里闪过几个影影绰绰的画面,想捉住却又转瞬即逝。

柳姐姐紧张地问她:“公主可想起什么了?”

幸姐迟疑地摇摇头,抿着嘴道:“咱们过去吧。”

小楼无人居住,前头昭俭宫也只有个犯错被禁足、尚未迁宫的宋婕妤,因此很是冷清,仅有几个粗使的宫女太监看守房屋。

幸姐没让他们在跟前服侍,在屋里慢慢逛着,脑海里那几个模糊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爹来小楼看她,宋才人,不,宋婕妤满面笑容地踏进小楼,请爹去前头用饭。

半夜被屋里的炭火呛得睡不着。

白白胖胖的嬷嬷给她吃冷了的粥饭。

躲在被窝里和一个姐姐一起看捡来的册子。

打碎了花瓶,担惊受怕地等着即将到来的惩戒。

……

仅有的几个画面,全是不愉快的印象,和现在的生活是云泥之别,导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