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水过来给她洗洗脸。

孙嬷嬷插空来询问如何处理屋里的几具尸体,皇上殡天,奉宸宫也要安排起来了,事情非常多,绍桢正思忖着,忽然宫人来报,陈斐陈公公领人接她去乾清宫。

……

皇上虽然中风多日,但病情初步稳定,殡天如此突然,阖宫都始料未及。眼下已经是十一月底,快到年关了,才刚贴上的种种喜庆装饰,绵羊画帖、九九消寒诗图、大红绉纱灯笼、六福窗花……都被无数双手慌张地往下拉扯,大红色、秋香色、天蓝色各种幔帐落在地上,顷刻便踩上无数脚印,取而代之的是白花、白布、孝幔,宫眷内臣才换上的阳生补子蟒衣,急急忙忙换成了孝衣、孝帽……宫里很快覆盖上一层惨白的色彩。

绍桢穿着素服坐在乾清宫东暖阁的临窗炕上,心中十分忐忑。

皇上如今该称大行皇帝了,前脚下了口谕赐死她,后脚便宾天,到底有没有她的缘故?太子,还有朝臣们,又是否知道详情?

丧钟传遍紫禁城,乾清宫的轿辇紧接着便来接她,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不管嗣皇帝要怎么对她,如今宫中已然戒严,她不可能出得去了。

外面终于响起了脚步声,她下意识起身,又不知所措地踱了两步,抿着唇看着门口。

太子掀开门帘大步进屋,一把捉住她的手:“你受伤没有?”

绍桢屏住呼吸,仔细观察他的神情,他眉宇紧锁,眼圈泛红,看不出更多的异样。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我没事。皇上怎么忽然宾天了?”

他的神情有些异样:“太医说是急火攻心。”

绍桢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却没有继续说,盯着她的左手道:“这是怎么回事?”

绍桢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哦……不小心割破了。”

方才杀肖如海两个太监,握着碎瓷片的手太用力,将手掌都割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那只手掌从中间被包扎了两圈,光滑雪白的绫缎渗出一点鲜红。

他的眉心猛地便蹙了起来,半晌才开口:“多亏了你机警。是我太自负,早知如此,应该在奉宸宫也安排几个大内高手护持。”

“只是点小伤而已,”绍桢回答着,小心翼翼道,“前面状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