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资格去慈宁宫请安的只有三妃。底下才人们即使有子也没份在太妃跟前露脸,纷纷行礼告退。

大皇孙早已开始读书,不能日日往慈宁宫请安,底下弟妹们都依从兄长,十日去一次慈宁宫。这边明间叫散,暖阁里的皇孙、郡主们也各自跟着养娘告退。三妃乘轿出门。

慈宁宫同样是一片其乐融融,淑妃和密妃都已到了,一左一右地陪在太妃身畔。

太子妃领着两个侧室行礼,在往常的位置上坐下。

底下几个小妃嫔有些好奇地望着门口,她们勉强算得上庶母,明显想看看新媳妇的模样。

然而等了片刻也没见再有人进来,太妃也询问地看了看孙媳妇:“新进门的小张氏怎么不见?”

太子妃笑着回道:“张妹妹一早随着太子爷去端本宫了,许是爷有什么事儿要交代,稍晚些过来也不一定。孙媳怕祖母等急了,这才提前过来。”

淑妃的脸色不大好看。原本姊妹二人分侍父子便不好听了。外头看着都是恭毅侯府出身,小妹子表现不好,无故缺席给祖婆婆请安,这不是打她这个大姐姐的脸吗?

她不咸不淡道:“妾室新进门不懂礼数,叶姐儿也不提携一二,反让她在老娘娘跟前丢丑。”

太子妃起身,低眉顺眼的:“娘娘教训得是。”

太妃的神色也不好,却没说什么。

密妃见状,瞥了眼对面的淑妃,笑着挪开话题:“有事耽搁了也不一定。这都是小事,倒是咱们太子爷的千秋快到了,照皇上的意思,是要大办才好,也冲一冲山东那事儿的晦气。月底在畅音阁开戏,听说天津那边的长生班近来声名鹊起,专唱昆山腔的,老娘娘若有兴致,请他们进宫来唱一折?”

太妃便是南直隶昆山人,自然说好,顺其自然地点评起往年听过的戏来。几个儿媳孙媳都笑着凑趣儿。

正聊得热闹,忽有个大宫女儿撩开帘子进屋:“老娘娘,端本宫打发人过来。”

太妃忙让进。

一个小宦官躬身进来,跪地行了个大礼。

太妃有些好奇道:“三郎打发你来作甚?”

那小宦官垂头回道:“禀老娘娘,我们宫里张妃方才小产了,奴婢奉太子爷之命,代张妃向老娘娘告假,等她坐完小月再来请安。”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这才进门第一日呢。

老太妃念了句佛:“怎么好端端地忽然小产了?”

宫人声音平板地回:“昨儿下午便有些腹痛,今早上出门要去端敬殿给太子妃娘娘请安,谁料在车上便下红,太子爷做主去了端本宫,请太医过来诊脉,才道是小产。”

太子妃捏着椅子把手的手瞬间握紧。

“可怜见的,”密妃忧心道,“怕不是昨儿受封,又跪又拜的累坏了吧?怀孕了,是该当心些。”

那小宦官却抬头飞快地瞄了眼太子妃,道:“太医问过起居,说光是册封倒还不至于此。昨儿下午张娘娘在端敬殿服侍太子妃娘娘,回来才开始的腹痛。”

这话非常僭越,却没人揪他的错,他是端本宫打发过来的,代表太子的意思。

众人都拿眼瞧着太子妃。

太子妃脸色微微发白:“我实在不知她有了身孕。不过想同她说几句宫里的规矩,谁知她死心眼,有孩子了也不说。都是孙媳行事欠妥,还请祖母责罚。”说着离座要跪。

太妃叹了口气,示意嬷嬷扶她起来:“也是那丫头自己没福。索性还年轻,不愁养不下孩子。你也别自责。”

于是这事在慈宁宫便算揭了过去。

吕氏看了眼坐立不安的主母,心中暗惊。

底下有个不懂事的小妃子小声嘀咕:“白眉赤眼的,怎么就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