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斐只好道:“戌时之前回来。”

绍桢点点头,走了几步,忽然折返,问道:“你跟不跟我一起去看夜集?”

陈斐根本预料不到还能得到她的邀请,倒是打消了疑虑,虽然真的想去,却摇头笑道:“爷在里面歇着,我不能擅离职守。”

绍桢也不可能再说第二遍,那就惹人怀疑了,只得作罢。

她同张鼐快步离去,二人身影没入夜色之中,再也寻不见。

……

离开了翠微山,两人驱马一路疾驰,月牙渐渐隐入微曦的天空。某个刹那,万簇金箭似的霞光从云层中迸射出来,清雾之中,依稀可见千重万重连绵不绝的群山,瑰丽壮阔。

绍桢下了马,牵着缰绳慢慢走到江边,低头为马儿取下嚼子。

骏马性情温顺,轻轻打了个响鼻,低下头颅饮水。

江岸对面的芦花丛中传来遥远的笛声,清亮悠扬,响彻云霄。

行云散尽,一笛风清楚天阔。

脚下土地传来隐约震动,那是翠微山,振撼荡摇,川原拆裂,山河倾覆的绝响,袤延千里至此,从夜半到天明,终于停歇。

绍桢遥望东天苍穹,昨日还能看见的峻秀山峦,如今颓然无影,唯余天际几点残星。

她沉思良久,翻身上马,平淡道:“走吧。”

第203章 寻山

中午毒日当头,两人赶在午膳时候进了济宁城。

绍桢马不停蹄去了河道府衙门。

既然和太子打了照面,赵逢辰也是知趣的,这两日她没有上衙,也不见有差役来催请,倒是一路进衙门,同僚们见了她的面,还有些惊讶。

绍桢等不及打招呼,三步并作两步去了总河署房。

赵逢辰兴许以为是小书吏,听见动静头也不抬:“放桌上吧。”

“总河,”绍桢站在门槛处,“是我。”

赵逢辰翻书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抿了抿唇:“你怎么有空回来。”

绍桢刚做了件大事,心里还砰砰直跳,没察觉他的语气有些异样,从袖中取了一封折子:“这是下官的辞呈,这两年有劳总河关照,若有不敬之处,还望总河见谅。”

赵逢辰目露愕然,不自觉站起身,嗓音发紧:“你要辞官?是不是有人逼你?”

他以为是太子所为吗?

绍桢忽然放松下来:“不,是我自己的意思。”

赵逢辰皱眉道:“为何?”

绍桢微微笑了笑:“只是觉得没甚意思。原本我也无心入仕,不过时势所迫。五品的官位,还用不着直递辞呈入吏部。我也不大愿意回京,便托总河大人捎带辞呈回去吧?”

赵逢辰接过辞呈看了看,都是些冠冕堂皇的文言,他倒是爽快用了河道府衙门的官印,一面合起官印一面道:“你这厢辞官,东宫可知情?日后又归何处?”

绍桢语气轻松:“自然是回乡去。告老还乡,我也只是提前几十年。东宫么,他还不知晓,不过他也做不得我的主。”

赵逢辰想起当日在衙门外看到的那一幕,眉心微微一跳,却没有深问,沉默片刻道:“我记得你是直隶顺天府人?”

绍桢摇摇头:“我自小在扬州长大,七岁才进京。先妣在扬州给我留了产业,倒也能安稳度日。总河若是得闲,便往扬州走走,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赵逢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一定。若是方便,离开济宁之日,给我带个信。”

绍桢笑道:“总河要为我折柳践行吗?恐怕不能如愿,我即刻回甜酒巷,收拾了行装,便要离开了。”

“这么快?”赵逢辰有些惊讶,“一定要这么赶吗?”

绍桢点点头,轻叹:“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