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绍桢也没有再问。

夜色在二人之间静静地流淌。

她忽然站了起来:“你回去睡吧。我也要睡了。明天还要点卯。过几日又要出去视察了。”她说着便往廊下走去。

手腕藏在宽宽的袖摆中,忽然被人拉住了,手掌带着滚烫的温度。

绍桢站住不动,也没有转身,就这么低头看着地上两人的影子,都快融在一起了。

张鼐的声音又低又轻,像是生怕惊动了天上人一般:“……公子,让我来帮你吧。”

啪嗒一声,绍桢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

她好像没听见似的,良久都不说话,却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仍旧站在那里。

张鼐小心翼翼地试探,慢慢伸手,一点点环住了她的腰身。

就是这样也不敢直接触碰她,只是虚虚地环着,离她单薄的衣服还隔了一指宽的距离。

绍桢盯着这点距离看了一会儿,轻声道:“张鼐,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张鼐喉咙哽塞,说不出话来。

这么清贵的女子,又是他的主子,跟从了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他怎么会不爱慕?

但是主仆界限分明,不敢有一丝沾染亵渎的念头。

是王明镜说,她阴阳离决,日久成疾,他才胆敢前来。

绍桢望着不远处的朱阑:“要是我准了,今后我怎么待你呢?”

是当护卫,还是当她的情人?

张鼐道:“公子仍旧拿我做侍卫。寻常的贵公子,屋里都有暖床的丫鬟,公子……属下只会当做夜里多了个暖床的差事,决不会生别的想法,若有逾矩,听凭公子发落。”

不,不,还是太复杂了。

绍桢摇头道:“不行,不行。”

张鼐低声劝她:“不找我,公子想要谁来伺候?勾栏里那些清倌儿吗?万一他们走漏了风声怎么办?他们也不干净。我……我没有别的女人……”

绍桢还是摇头:“不成,不成。”

张鼐几乎是恳求:“您担心什么?能不能告诉我?您的身体越拖越不好,我只想让您康复起来。若是因我的身份,您接受不了,待您身体痊愈,我即刻自行了断,不让公子烦心。”

绍桢仍是摇头:“不,我不想……”

张鼐沉默片刻,寂然道:“那我去为您寻访可靠的壮年男子吧。王明镜说,你的身体等不了多久的。”

绍桢见他如此,竟然心生不忍,几乎快要答应了,但还是禁不过心中的关卡。

从七岁她选了张鼐在身边,至今十三载,这么亲密的关系,名分上是主仆,但她是拿他当家人的。

还是不行。

绍桢胡乱地嗯了一声:“好。”

张鼐顿了顿,当真问:“您有什么要求吗?”

绍桢一刻也不想多待了,飞快道:“你看着选吧,过得去就行了。”再也忍不住窘迫,几步跑进屋,反手砰地一声关了门。

窗外的人影一直站到月上西天,方才转身,慢慢回去了。

绍桢收回视线,翻了个身,默默闭上眼睛。

……

张鼐办事很快,两日后的清早,他提前等在绍桢房门口,等她起床开了门,低声回禀道:“公子,人已经选好了,安放在南郊的宅子里,今晚就可以过去。”

绍桢顿了顿,道:“好。”

膳桌上,早饭摆得很丰盛,绍桢手里拿着勺子,慢慢搅动碗里的红豆粥,有些食不下咽。

邓池倒是吃好喝好,十分快活,过了一会儿,终于看出桌上不对劲,放下碗筷迟疑道:“公子,张鼐……你们怎么了?”

绍桢正想着该怎么搪塞过去,邓池又小小惊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