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骤然一凉,站在那里忘了说话。

太子片刻后才转开视线,没说什么,越过她,径往前面端本宫去了。

……

天光大亮,宣家井胡同的宅院一如往常幽静。

马车在如意门前停下,阶前等候的是个脸生的管事,恭敬上前行礼:“张大人。”

绍桢点头,她在这里住过一年半,就算此后从未再踏足,布局还是很熟悉的,不必管事带路,径直往她曾经的起居之室去。

屋中桌椅光鲜,窗明几净,纤尘不染。

丫鬟端了茶进来,应该是提前被吩咐过了,没敢和她搭话。

绍桢坐在桌边等待,茶水凉了两遍,也换了两回,外面才传来熟悉沉稳的脚步声。

金丝藤红漆竹帘被掀开,来人进了屋。

绍桢抬头看过去,语气平静:“来得倒早,我接到你递信就过来了,还没等两刻钟。你找什么借口出宫的?”

太子慢慢走过来,观察着她的脸色,审慎道:“昨晚临时换了吕奏韶负责东华门的禁卫。”

吕奏韶是亲军上直二十六卫指挥使之一,听命于太子。

原来是私自出宫。

绍桢微微点头:“那就好,你坐吧。”亲自提壶给他倒了杯茶:“喝水润润口。”

太子拉了张凳子在她身边坐下,看了那珊瑚红釉小杯两眼,茶水清醇透亮,清香中带着极淡的苦味,是顶级的徽州松罗。

太子不过犹豫几息,正要伸手去端,绍桢先开口了,平淡道:“你怎么不喝?难道还怕我下毒吗?看来你知道对不起我啊。”

太子眉心一跳,连忙端起,捧至唇边,连寒温都忘了试,这么喝了一口,烫得舌头都木了,灼烧的感觉一直延伸到肺腑。

绍桢恶意地看着他,等他咽下了茶水才接着道:“我说错话了,你哪里有对不起我的,我一介微末小官,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我这种人,还不是任由你摆布吗?”

太子放下茶杯,没敢自取其辱地问她茶水之事,握住她的手,恳切道:“你听我解释。”

绍桢懒得抽手,漠然地嗯了一声。

太子喉结上下滚动两回,字斟句酌地慢慢说:“大姐儿生下来,身体太弱,御医和钦天监都说有早夭之象。那时候宋氏也快临月了,你又昏迷不醒,我才动了这个念头。”

绍桢反问道:“不是这一回大姐儿跑到前头来找你告状,意外被我撞见,你打算就这么瞒我一辈子,是吗?”

太子艰难地点头:“瞒着你才是对你好。顺哥健康伶俐,如果不是这回出事,他做你的儿子,你不必担心孩子身体,也不大可能遭遇丧子之痛……”

绍桢满心都是荒谬,今早上在家喝了药才压下的悲怒又有翻腾的迹象,强自缓了一会儿,才能开口,加重语气道:“可是大姐儿现在还活着!御医和钦天监又不是神仙,凭他们说什么,难道就一定会应验吗?说大姐儿会早夭,她就必须早死吗?什么不是事在人为?既然身体不好,更该精心养育,用心照顾!你做了什么?你把她抱离亲生母亲身边,由着下人磋磨她!”

太子辩解道:“……是曹氏窝藏祸心,我已经严厉处置了。”

绍桢极尽愤懑:“你不要指责别人,曹氏纵然有错,姐儿院子里的人胆大成这样,不是你一手惯起来的吗?你是东宫的主人,十天半个月也不去看她一眼,她才四岁,懂得什么御下之道?又是个丫头,不比哥儿说话管用,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只待宰的羔羊,稍微有点野心的,谁不想来踩上一脚,得些好处?不说她生母是谁,好歹是你的亲生骨血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太子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是我的疏忽。大姐儿身体不好,总是生病,我怕看她次数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