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娘想着让她擦擦脸再睡,可刚端过水架上的木盆,千澜就已经施施然去与周老太爷相会。
“怎么已经睡下了。”思娘在原地站了站,笑着摇头自语道,又将木盆放回原处,走到多宝阁书架那里挑了本书来看。
……
千澜醒来时屋里已经没人。
她伸了个懒腰,才下床穿好鞋袜倒水喝,漆黑的八仙桌上摆着一本《增广贤文》,下头压着一张纸条,是思娘留下的。
千澜缓缓展开来,上面用簪花小楷写着:与念娘在观音殿诵经,醒时勿念。
交代了去处,也好让千澜找过去。
她兀自笑了笑,把书放到多宝阁上,转身出了门。
隔壁屋里有声响,应当是那位公子回来了。千澜在门下顿步,后又一想,像思娘念娘那样的闺门女子理应规避,但自己这样已经在衙门做了几个月捕快,平日出去见人更是寻常,哪里还需要避着。
于是迈开步子从那屋前路过,准备往左边的圆拱门走去。
才走了几步,却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如今沈寂也到了珑汇……没那么好行事……且先放放。”
千澜大惊,屋里人是与沈寂相关的?
好行事?是要行什么事?
她平常不爱听墙角,但这事情事关沈寂,他如今可是自己的上司,姑且就帮他听听罢。
正想着,她放轻步子往屋子旁边一从栀子花树下走去,这里正是一处窗下,正好屋内人就站在窗前说话。天时地利人和,千澜觉得这是老天爷都在赞成自己偷听。
说话的是两个人,但她并不确定屋子里只有两人。
方才听起来有些断断续续,这会儿倒很清晰,其中一人道:“公子自有主张,你们且留在珑汇看着生意的事,山东那边有人说他这些日子不太老实,若真有这事难免就要敲打敲打了,赵家人先放着,别的打草惊蛇,误了公子的事。”
赵家人?
千澜秀眉蹙得越来越紧。
前面半段她没听懂,但后面这句她却懂了。这个赵家人是说她们家吗?
她是来帮沈寂听墙角,没成想居然听到了自己家的事,这么说屋里的人是与他们和沈寂都相关的?听语气上来看,只怕还是敌对之人。
那么会不会就是毒死孙小李嫁祸于她的那帮人?
很是有这个可能。
她脑子飞速转着,耳朵更是连一个段句都不敢错过。
屋内人久久不言语,过了一会儿才听方才那个声音说道:“公子不日就要回京,那些事你别管,赵家总也要回京城的,眼目下要紧的是山东,你找机会去和他接近,要实在不忠,你该晓得怎么做的。”
“是,属下立即就去办。”之后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该是行礼辞别。
千澜猫着身子屏住气息,又往那从栀子花处躲了躲,心想电视剧里一般偷听的人总要踩到一两根树枝,造出点声音来被别人发现,于是又小心翼翼的往脚后看去,并无什么树枝。
这才稍微落下心,好在这树丛够茂密也够大,藏下一个身量娇小的她绰绰有余了。
房门一阵声响,果然就见到一个人走出来,往圆拱门那里走了。
千澜又静静地蹲了会儿,听得屋里没有声音后,她才悄悄摸了出去。一路小跑着离开,连头都不敢回。
她走后不久,花丛上面的窗户被人猛然推开来,一位手执折扇的白衣公子站在窗前,一双眼眸清澈幽怨,更面若冠玉,翩翩儒雅。
他目光沉沉地望向千澜刚刚待过的地方,又别开目光看向远处。
“爷,就这么放她走了?”身后有人问。
他神色微微一动,随后挑眉道:“为何不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