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仲抬起眼皮瞅他，又伸手在他肩膀上来了一记。

“你这浑小子，是不是皮痒了？老头子我一心向医，也算是方外之人，怎么会羡慕你这个俗人！”

顾司砚不服气地“呵呵”一声，引得李怀仲一阵追打。

沈念笑看着小孩一样的两个人，心头猝然生出对这片桃林的眷恋之情。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离开这里。

老爷爷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心地是极其质朴善良的，仿佛山涧的泉水，清冽但澄澈，让人总想亲近和陪伴。

日子很快过去，到了七日的最后一天。

李怀仲给顾司砚起针之后，转眼看到沈念似乎蕴含了雾气的眸子，心中也有些说不出的感受。

“来，小女娃，爷爷最后给你把把脉，算送给你的礼物。”

他的话中气十足，却让沉浸在怅惘中的沈念有些愣怔。

她有些迟疑地伸出手。

李怀仲一搭上她的脉，便阖上了双眸。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却止不住有些微眯。

他扫了一眼顾司砚，又定定望向沈念，略停顿了下。

“怎么了，有什么不好吗？”顾司砚立时有些急了。

只有关乎沈念的时候，才会让一直冷静自持的他这么沉不住气。

李怀仲收回手，却高深莫测地一笑。

他又瞧了眼沈念，最终将目光落在顾司砚身上。

“你喜欢女儿吗？”

这话问得顾司砚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有些讷讷地看向他，“这是什么意思？”

李怀仲闲适地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笑道：“我的意思是，小女娃的体制平和，倒是没什么不好。”

顾司砚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谁知李怀仲的话还没说完。

顾司砚的心又嗖地提了上来。

沈念看他这一惊一乍的模样，哪还有叱咤风云，杀伐果决“顾大总裁”的样子啊？

李怀仲觑着他这副担心的神情，也不再卖关子了。

他缓缓道：“依我观小女娃的脉象，再结合我这些天摸透你的体质，你们的结合似乎很难孕育出女儿。”

他又略顿了顿，继续道：“你们相信命格吗？你俩此生只有生子的命数，不知道这个结果对你们来说是开心还是忧愁？”

沈念眉头轻蹙，“您的意思是我们的结合无法诞生女孩吗？只能生男孩？”

李怀仲微点头，“是。”

顾司砚原本有些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这有什么的？生男生女对他来说都无所谓，甚至没有孩子都没关系，只要沈念健康平安就好。

沈念微凝的眉心却始终没有松开。

一会，李怀仲取出两个药瓶，解释道：“这两瓶药各服用七天，十四天后便可前去医院复查，浑小子的左手到时候应该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沈念这才醒过神来，听到之后几乎是喜形于色。

“爷爷，您说得是真的吗？”

李怀仲点点头，“自然是真的。”

“太好了。”沈念的眉头终于在此刻舒展开来。

临别的时候，原本被老神医突如其来的“生子说”纷乱了心绪，此时沈念那种离别的忧伤又再次浮现了出来。

她很想邀请李怀仲到景城定居，以后也好时常探望，相互照拂。

但她也明白，神医之所以称为“神医”，都有他的玄妙之处。远离尘世喧嚣，或许才是他虔心钻研医道的最好方式。

沈念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上车前，情难自已地拥抱了这位已经头发花白的老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