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笼掀开的瞬间,白雾裹挟着浓郁的酱香扑面而来。叶挽秦盯着竹笼里油润发亮的酱肉包,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在江南巷口吃到的味道。那时她刚从叶家逃出来,兜里只剩两枚硬币,蹲在老槐树底下啃着冷硬的馒头,隔壁包子铺的老板见状,悄悄塞给她一个刚出笼的酱肉包,面皮松软得能掐出水,酱汁顺着指缝往下淌,温暖了整个寒冬。
“想什么呢?”墨骏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用竹筷轻轻戳了戳她的碗,“豆浆要凉了。”
叶挽秦回过神,低头舀了勺豆浆。酱油在碗底晕开深褐色的涟漪,虾米和紫菜碎浮沉其间,汤面上还飘着几滴香油,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她吹了吹热气,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老板:“您这豆浆里没加辣油吧?”
老板哈哈大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小姑娘放心,我看你斯斯文文的,哪能乱加调料?我们这儿的咸豆浆有三种吃法酱油打底的清淡口,辣酱伺候的重口味,还有加腐乳的猎奇口,您这碗是最经典的酱油款。”
墨骏辰忽然伸手替她拂去睫毛上的雾气,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琉璃。叶挽秦耳尖发烫,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那双眼睛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暖光,像极了记忆中江南梅雨季里常喝的桂花酿,清冽中带着丝丝甜意。
“小心烫。”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先吃包子垫垫,别光顾着喝豆浆。”
叶挽秦听话地夹起一个酱肉包。面皮薄如蝉翼,咬开时汤汁“滋”地溅出来,险些烫到舌尖。她急忙用纸巾按住,却见墨骏辰已经贴心地将醋碟推到她面前,碟子里还搁着几丝嫩姜。
“蘸点醋,解腻。”他说这话时,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指尖,带着电流般的酥麻感。
老板在一旁看得直乐,“你们小年轻感情真好,不像我家那口子,吃饭时总爱挑我毛病。”他一边擦桌子,一边絮絮叨叨,“前几日她非说我豆浆磨得太稠,害得我半夜起来重做三回,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叶挽秦忍着笑,听老板抱怨自家媳妇的“苛刻”,忽然觉得这市井烟火气格外动人。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玻璃洒在餐桌上,给瓷碗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卖糖炒栗子的三轮车铃铛清脆,卖桂花糖藕的老汉推着竹车缓缓走过,空气里浮动着甜腻的香气。
“吃饱了吗?”墨骏辰忽然伸手替她擦去嘴角的酱汁,动作自然得像是呼吸,“要不要再逛逛?听说前面有卖糖画的,你小时候不是最爱这个?”
叶挽秦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喜欢?”
“我猜的。”墨骏辰故意道,随后看叶挽秦不信的眼神,只好道:“你以前跟我说过,当时你还特别感慨呢。”
以前?应该是前世吧。
“走吧。”她伸手握住他的指尖,掌心相贴的瞬间,仿佛有电流窜过全身,“去看糖画,还要买桂花糖藕,再喝一碗赤豆元宵。”
墨骏辰任由她拽着往门外走,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温柔的笑。街道两旁的灯笼次第亮起,暖黄色的光晕里,卖糖画的老人正用铜勺在石板上勾勒游龙,糖浆遇冷凝固,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叶挽秦蹲在摊位前,看着老人灵巧的手势,忽然想起师父教她辨认草药时的模样同样专注的眼神,同样颤抖却稳健的指尖。
“要个凤凰吧。”墨骏辰忽然开口,“比翼双飞的那种。”
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铜勺里的糖浆如金色溪流倾泻而下,眨眼间便在石板上凝成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尾羽上的纹路清晰可辨,连眼瞳里的光影都栩栩如生。
叶挽秦伸手触碰,凉意从指尖传来,却抵不过心底翻涌的热意。
“给你。”墨骏辰将糖画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