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润一愣,“咱们的事还搬不动这尊佛,他的时间很值钱。”

他努力控制了表情,但脸还是掉了下来。

是吗,张束心里问。董沁渝为什么突然回国,就算杜润心里没数,“花姐”心里肯定有数。那反过来,‘花姐’计划押送两人结婚,快速推进医院的落实,董沁渝会不在乎吗?

即便他不在乎,为了讨好朱长跃,杜润的爸爸会不会将董沁渝抬上桌,当做另一份筹码和礼物?

但推开咖啡馆的门,张束只说了一句,“那就好。”

她走上车,突然有点怀念那晚和李行一起喝酒,两人说话有一搭无一搭,快乐像是浴缸里慢慢沁入皮肤的温水,和在杜润车后座上的感觉完全不同。她可以大方面对自己的内心,她喜欢前者。她甚至在想,如果是李行,他会帮自己吗。

可惜李行通不过家里的考试。再说人家凭什么要帮她,要参与这门虚无的考试呢。不要拉无辜的好人下水。

她甩甩头,钻进了车。张束唾弃自己,被伤得体无完肤,还对任何一个走近的异性带着一点期待,希望他能拉自己出去。

这次定的地点果然和上次家宴规格天上地下。张束每次觉得一家餐厅是老百姓的天花板,就会有另一家餐厅跑出来用更高的格调打她的脸。

眼前一片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烟雾缭绕。才晚上五点,里面已经点亮了地灯,水面些许蜡烛,竟然是明火,氤氲袅袅。许多人举着手机拍个不停,张束只觉自己身在红楼梦片场。

转了几道弯,张束终于看到了包间。一个包间一座亭,四周环水,像个孤岛。她在手机上偷偷查,评论说这里是谈生意圣地,私密性确实达标。

包间走出个人,张束散光,看不清脸,只知道那人留着打过发胶的油头,油头下是张好白的脸,像是抹了几层粉,脸上架着金丝无框镜。脸下面是瘦长脖子,西装笔挺。张束脑子里不知怎的跑出来“似男非女”这四个字。

看到杜润脸色变了,张束瞬间明白,笑说,“他的时间也没那么值钱。”

杜润却笑不出来。看见董沁渝像石膏一样伫立在门口,杜润半步也迈不出去。张束搭住他的胳膊,带着他往里走,别怕,没事。果然事不关己,就能从容应对。

两人走得近了,脂粉男才抬起头,对着两人咧嘴笑了起来。唇红齿白,笑容灿烂,在烟雾缭绕的场景下显得有些诡异。

“小润,弟妹,第一次见面,你们好啊!”

声音洪亮,措辞朴实,像是这家酒楼的销售,或者婚庆公司的接待员。

董沁渝伸出手,热情的握手力度,“董沁渝,至死不渝的渝。”

张束没有被那声“弟妹”喊愣,却被这句“至死不渝”震在原地。好在她演戏经验不少,憋着一口气没笑出声,去听见身后一声轻哼。

朱贝贝来了,带着她的标志性香气。朱贝贝果然说到做到,一直赖在她家,这款香水张束每天都能闻到,熟悉得想吐。

董沁渝的注意力移开,杜润这才看了张束一眼。张束猜他的疑惑与自己相当。朱贝贝工作看似光鲜,但本质上还是要给国企民企当牛做马,向来嘴甜,不知这声嗤笑怎么就跑了出来。

朱贝贝和两人擦肩而过,径直走向董沁渝,更热情地握手,“我还说谁敢抢董总的台词,原来就是董总自己呀!好久不见董总,什么风把你从美国吹回来了?”

张束这才想到他们都是做金融的,认识倒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