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工作,还有一屋子人等她开会。

大坝垮塌发生在见到朱贝贝男友的刹那。她与年轻男人正好对坐,物理距离不过几米,却像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那人是真的吗?

见她愣在原地,朱贝贝笑眯眯歪着头,问她,“怎么了?”

朱贝贝长长的钻石耳饰随着新染的、带着光泽的栗色发丝,一齐柔顺地垂在肩头。钻粒在灯下闪着光,朱贝贝也是。

张束摇头说没事,朱贝贝立刻放下状态,只扭头看向右边的男人,笑意更浓。

张束不敢正视男人,余光轻轻扫一眼,就像犯了罪一样,立刻移开目光,垂首看向面前的银色垫盘。

里面反射出来的女人,头发在脑后随意扎了个揪,额前发丝散乱,神情狼狈,在凹凸不平的垫盘中,显得格外扭曲。

酒还没上桌,她的脑子就一片懵怔,直到手边人拍她,喊她起来接贝贝男友敬来的酒。

她像是挨了闷棍般,动作迟缓,半天才提着酒杯,浑身发软地转过身。老太太喜气洋洋介绍,“这是张束,你姨的孩子;小束,这是小陈,陈星,贝贝男朋友!”

眼前的男人太过熟悉,不抬头都能认出衬衫卷起露出的小臂正属于他。这双手臂在她每次脆弱时都紧紧拥着她,给她留下难忘的温度。而现在,手臂的主人却端着酒,耐心等待着未来的妻姐碰杯。

“哎,张束,赶紧碰杯呀,怎么让人等这么久……”

“她就是这样,不大气,你别在意……”

周边声音刺耳纷乱,到了张束耳朵里却像隔了一层水。仅存的一丝理智让她拙劣又迅速地将手里的红酒泼在自己的衬衫上,她惊呼一声“哎呀”,终于抬头,对陈星挤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看我毛躁的,我去收拾一下,这杯酒回来再补吧。”

说完,她仓皇冲出包间。

张束边走边想,谁也没对不起谁,陈星已经和她说过分手,两人也几个月没联系了。

谁也没对不起谁。

可眼下心里一片刺麻,只想着还好家里人没看到她现在的脸。

泪如雨下,像刚参加了至爱的葬礼。

洗手间的镜中,张束的衣服被红酒晕了一大片,好像搞了扎染,好看,但实在讽刺。可惜这件好看的衣服不会再有明天,她不想每次看到这件衣服时都想起今晚。

回包厢的路上,走到分岔口,张束拐去了相反方向。

这家酒店夜景极好,她需要一个人待会儿,呼吸一些新鲜空气,让心脏回到胸腔,不要像过山车一样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