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婚那天还发生了很多事。

朱长跃早班机回京,进公司就听说张束和杜润两口子来过,长隆提的条件全答应。他心中不禁暗喜,被泼一杯茶又如何、周君这个人素质实在一般,但大事小事还是拎得清。张束不站长隆,这个家的金字塔尖就会垮塌。失了势,她老公张军平还如何占便宜?寄生虫就要有寄生虫的自觉。

朱长跃的心中被得意填满,喜不自胜,甚至没想过为什么张束越过他,直接找了齐总。

他只想着这两个崽子终于低了头。

所以当齐天走进来时,朱长跃完全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只觉得麻烦。

这个姑娘性格强硬,说一不二,谁的面子都不给,完全不懂圆滑二字如何写。就连和齐总说话,都没有起码的长幼尊卑。朱长跃觉得齐总教女无方朱贝贝这次叛逆的时间长了点,但早晚会想明白。这也是齐总做不过鼎盛的原因,心软,没原则。

而且这个女儿名字就没起好。一个女孩怎么能叫齐天,又不是儿子,这么大的野心也不怕命受不受得住。齐天偶尔来公司,有时秘书陪,有时齐总喊自己陪,谁陪都要挨怼,她好像除了怼人没有别的本事,活脱脱养废了的二世祖。

是以朱长跃从未将她放进眼里。

朱长跃想着,不紧不慢起身打招呼,堆起假笑,喊了声小天。

齐天却不应,面无表情地看着朱长跃,“朱总,以后应该喊我齐副总。”

朱长跃在瞬间并没有反应过来齐天的意思,直到齐总进来。齐总见两人相对而站,一人好整以暇,一人呆若木鸡。

齐总心中生出一种可惜。朱长跃比自己还小上几岁,在商场几十年,人像成精,只得罪能得罪的,而且看人奇准,得罪过的人,也真的没升上去。什么看人的眼力。

而今精气神却跑光,信了不该信的女婿,惹了不该惹的外甥女要不是张束给的线索,齐总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他见朱长跃对着齐天也不愤怒也不跳脚,只剩一座木雕,到底是被欲望摧毁了心智。

当初他提出要做医疗板块,比肩鼎盛,齐总就持保守态度。第二就第二,成为付宵要付出什么代价圈内皆知,算了吧。但朱长跃一腔热血,说全为了他本人,齐总是不信的;而为了公司,从中捞些油水也正常。却没想到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朱长跃这些年为长隆做了太多贡献,齐总是真念他的好,也不愿伤了其他老臣的心,所以搬齐天过来,是最好的选择。齐天不矫情,来上班可以,别让她妈再推相亲对象就好,很烦。父女二人就此成交。

朱长跃明面上没降,却彻底失权。他还能差得动齐天吗?朱贝贝说得对,长隆到底姓不了朱。

“以后小天就拜托你了,长隆的医疗板块从今都归小天管。一会儿例会上,人事会宣布这个决定。你多培养,交给你,我放心。”

朱长跃干笑,机械般点头说好。

朱长跃那日浑浑噩噩回家,停了车,饶秘书替他开了车门,面露为难表示,今天确实不能陪朱总上楼,齐总晚上有饭局,喊他接送。

朱长跃一愣,下意识问,齐总,哪个齐总?

话一出口,他和饶秘书都是一愣。朱长跃的心往下沉,知道自己已经输得彻底。

饶秘书很快开车离去,朱长跃突然意识到,长隆不是他的,迈巴赫也不是他的。到底什么是他的?他想起从前有人送他一幅字,“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他当时不解,只觉晦涩无聊,现在却恍然大悟。

张束站在阴影里,默默地看朱长跃面色明灭。她已经站了很久。

朱长跃抬头看见张束,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了,“就为了等这一幕?”

张束笑着摇头。朱长跃算不上枭雄